手腳自發冰涼,手心不自覺地沁出汗水。
采站在月光中,居高臨下,詭秘地打量屋内的活物,疲軟的兔子,靜止的烏龜,以及無法忽視的兩個大活人。
她的視線忽然轉向戴青色頭巾的魁梧男人,眉眼柔和,憨憨地咧開嘴笑,石岩這才發現,采和青巾男人是相伴而來的。
采和青頭巾男人在說話。
石岩完全聽不懂。
環境陌生,語言不通,一切未知都神秘而危險。
而所有的未知都可能指向她的結局。
咚!咚!咚!
她分不清是心髒在跳,還是渾身上下的大動脈在跳。
隻是眼睛死死盯着采的嘴巴,試圖從一張一合的嘴裡得到些什麼。
“賀雨行……采在說什麼?”話說出口,她發現自己在抖。
“采答應與戴青頭巾男人的約會,預計在今夜共度一晚。”
“噢。”
和自己無關。
青頭巾男人神色飛揚,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采拉了拉鐵鍊,重新将視線投進泥瓦房中。
石岩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兩隻手冰涼到沒有知覺。
泥瓦房外傳來清亮的聲音,采應聲轉頭,親切攀談起來。
隻留給石岩一個眉眼彎彎的側臉。
忽然一個天藍色頭巾探頭進來,是那個清亮聲音的源頭——一個年輕的白皮膚小夥。藍頭巾走進來,繞石岩和賀雨行走了兩圈,滿意地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
采繼續與藍頭巾攀談。
這一次,肯定與自己有關。
剛才藍頭巾的眼神精光,分明就是看獵物的眼神。
“賀雨行,采和藍頭巾男人在說什麼?”
“很多信息,你想聽哪方面?”
“全部。”甯可全聽也不放過一句。
“藍頭巾對采說,希望她可以接受自己,采答應了并約在明晚,藍頭巾詢問今晚是否可以,采告知今晚與青頭巾有約會,藍頭巾表示晚哥哥一步很懊悔,但很高興約到明晚。”
“噢。”
與自己無關。
“嗯……不對?啊??”
這錯亂的關系,堪比手背靜脈網。
難怪說向陽部落人人開放,這确實超乎一般人認知的範疇。
賀雨行繼續翻譯,“藍頭巾誇贊采的獵物很好,今晚的表演有重頭戲可看,讓采看管好獵物,最後再次表明對采的狂熱喜歡,希望她明晚如約。”
表演?
什麼表演?
石岩捕捉到關鍵詞彙,卻想不明白自己的歸宿到底是什麼。
一個人瞎想不如彙總兩個人的思考,她看向賀雨行,看他有沒有新的發現,或許能找到突破口,順利逃離出去。
可同樣是被困的獵物,他非常平靜,盤腿而坐,眼皮有一下沒一下扇着,一點都沒有獵物的自覺,也沒有獵物即将遇難的緊張和驚慌。
他一定想好辦法了。
“賀雨行,你打算怎麼行動,我要怎麼配合你?”
賀雨行擡眼皮,淡淡道:“我沒想到辦法,走一步看一步。”
“那你這麼冷靜,做好被宰的打算了?”
“我不會死,被宰之後,我會再次化出一模一樣的人類形态,細算的話,這幾百年間我死過96次,再多一次也沒什麼。”
那她……怎麼辦?
雖然一直以來,賀雨行都不是真心和她交朋友,完全是出于利益,但當有人總站在身後,一起聊天,一起商量,一起經曆危險。
時間久了,她總有種錯覺,兩人是同一戰線。但其實,這種戰友關系四面漏風。
此刻,她的戰友明确地自保,其實并沒有什麼,很正常。
是她下意識給予太多期待,期待一旦成了習慣,慢慢的,就模糊掉失望這種後果。
她低喪頭,靜靜地看着兔子,等待九死一生的命運。
“至于你,我說了走一步看一步,遇到時機我會助你出逃,拼了這條命也沒關系。不過局面不樂觀,或許,我這條命注定是為你而生。”
賀雨行揉揉眉心,語氣堅定,“你死不了,隻看皮肉傷是多是少而已。”
“謝謝你。”
賀雨行愣一下,俊美的臉浮現出疑惑,直愣愣地看來,好像在審視畫皮下的另一幅陌生的面孔。
“前幾天我幫你訓練,你為什麼不謝我?上次廢棄醫院樓,我也救你了,你為什麼不謝?”
“你說什麼呢我在唱歌,緊張的時候唱歌能緩解恐懼。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行事詭怪,精神欠佳。”
賀雨行的話一字不落聽進耳朵裡,同時,另一隻耳朵傳進嗚哩哇啦的聲音,采又說話了。
幾個戴頭巾的壯漢走進泥瓦房,把人往外邊趕。
石岩假意順從,在壯漢帶領下,來到一座石砌的圓台下。圓台上挂一整片幕布,遮住視線,幕布外面,圍坐滿滿一圈人,清一色全是戴頭巾的。
這種裝置,越看越像舞台。
尤其采下午還說到什麼表演。
一聲高喝,幕布拉開。
下午與采說話并相約明晚的藍頭巾站上圓台,看樣子,他似乎是主持人或者報幕人一類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