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連按兩遍後，燈仍然沒有反應。

算了，早掃完早好，她想着。于是，她不再開燈，鼓起勇氣，去拿掃帚。

掃帚在教室最後面，那些模型和标本旁邊。

程桴在教室裡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經過那些解剖模型和骨骼标本時，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像是生怕它們會突然活過來。

終于，程桴拿到掃帚，開始掃地。

教室裡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福爾馬林氣味，讓空氣顯得更加沉悶。

掃帚接觸地面，發出“唰唰——”的響聲，在寂靜的夜晚這聲響顯得尤為突出。

這聲音在空蕩的教室中回蕩，讓程桴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她努力集中精神在手中的工作上，不去理會四周傳來的細微聲響。

天色越來越暗，她的視線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有夜盲症，所以遇到陸遠的那天，在醫院，她看了眼天色，早早地跟陸遠再見，然後回家。現在，她隻能依稀辨認出教室裡桌椅的輪廓。

突然，又一陣風吹過，窗戶輕輕搖晃，發出“吱嘎”的響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外面試圖進來。

程桴停下手中的動作，緊張地望向窗外，但外面隻有搖曳的樹影，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快點，快點掃完。”她低聲催促自己，加快了掃地的速度。

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聲細微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她猛地轉過頭，卻看見教室門口的窗戶邊，有一個依稀可見的黑色人影。

她的心猛地一緊，手中的掃帚差點掉落。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夜盲症讓她無法清晰地看到那個人，隻能感受到一種強烈的不安。

“哒——哒——哒——”

教室門口傳來腳步聲，腳步聲一下一下越來越重，直到變得清晰可辨，停在了教室門口。

程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雖強裝鎮定，但手心卻已經濕透。

她緊張地凝視着門口那條逐漸擴大的門縫。

“吱呀——”門緩緩打開，一股冷風夾雜着外面的夜色湧進教室。

程桴忘了呼吸，全神貫注地看着那條門縫——

一個人影從教室外緩緩走了進來。

“那個人有一半的内髒器官和肌肉都裸露在外面，沒有皮膚遮蓋——像是生物教室的人體模特……”程桴想起之前高宇說的。

人影走進教室，然後離程桴越來越近。程桴的心跳也逐漸加速。

那人影走到離程桴一米處。

程桴定睛一看——原來是陸遠。

她松了一口氣。

但，隻輕松了幾秒，程桴本來從陸遠臉上移開的視線又快速地回到陸遠身上。

昏暗的燈光下，陸遠的臉若隐若現，透出一種難以名狀的詭異。他一半的臉龐被深邃的黑暗所吞噬，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幽靈。

程桴心裡快速思考：“怎麼會是陸遠？”

那麼晚了，陸遠不可能會來生物教室。

程桴看着陸遠，忽然想起毛豆說的那句話：“那鬼來到你身邊的時候，會易容成你周圍朋友的臉。”

“想什麼呢？”陸遠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連聲音也那麼不真切。

“沒。”程桴不敢和這個“陸遠”多說話，隻是簡單的回答。

“那就好，”陸遠繼續說，“我陪韓煜琛來學校，聽到生物教室有聲音，就過來看看。”

原本聽到這句解釋，程桴應該能夠确信眼前站着的人确實是陸遠，從而安心。然而，這句話反而讓程桴感到更加困惑，因為——陸遠是一個人進教室的，他身邊根本沒有人。

哪來的韓煜琛？

像是看出程桴的疑惑，陸遠向生物教室的窗外努了努嘴。

程桴疑惑，她眼睛盯着陸遠，然後慢慢後退，退到教室的窗旁，朝窗外看去——

窗外，學校昏黃的路燈還亮着。

韓煜琛站在燈旁，路燈将他的臉照得柔和。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燈光輕輕勾勒出他帥氣的五官，那雙眸子依舊深邃而明亮，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從容與淡定。

程桴看向他時，他也正好擡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那一刹那，程桴仿佛感覺時間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隻有韓煜琛的身影在眼前愈發清晰。

他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閃爍着吸引人的光芒。

這一瞬間，程桴的心中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愫——好久不見，她想。

她甚至沒察覺到陸遠何時已走到她的身旁。

“煜琛媽媽的身體恢複得很好，明天就能出院了。所以我今晚陪煜琛來學校辦複學手續。”陸遠解釋說。

至于學校的鬧鬼傳聞……

程桴最終從陸遠那裡了解了真相——

學校晚上請了保潔團隊進行消毒和打掃衛生，因此晚自修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