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韓煜琛的聲音穿透雨幕。
車身微微一震,伴随着車輪與濕漉漉地面最後的輕柔摩擦,緩緩停下。
輪胎擦過雨地,細膩地撩起一串晶瑩的雨滴,它們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随即輕盈落下。
韓煜琛側過頭,目光落在副駕駛座的程桴身上。
她正眉頭緊鎖地看着手機。
屏幕的微光映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她的發絲有些淩亂,幾縷碎發垂在耳際,顯得随意而慵懶。
“程桴?”
他第二次喚她。
程桴蓦地擡起頭,眼神裡還殘留着未褪盡的驚惶,像是剛從某個遙遠的世界回過神來。
她的目光與韓煜琛的對上,微微一愣。
韓煜琛想起高中時期,那時的她,在操場上也是這樣看着他發怔,像隻誤闖狼群的幼鹿。
“哦,好。”
她輕聲應道,随後一隻手摸索着去解安全帶卡扣,另一隻手依然緊握着手機,目光牢牢鎖在手機屏幕上。
韓煜琛靜靜地看着她。車内回蕩着雨水敲打車頂的聲響,仿佛為這一刻增添了幾分靜谧。
她終于解開了安全帶,車門被她胡亂推開,冷風夾雜着細雨瞬間湧入車内,帶來一絲涼意。
這下輪到韓煜琛不解了,他本以為她隻是沉迷于玩手機,但現在看來……
“啪嗒——”在程桴即将下車的瞬間,韓煜琛迅速按下了中控鎖,将車門重新鎖上。
他緩緩靠近她,程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氣息在逼近。
韓煜琛專注地望向她的手機屏幕,輕聲詢問:“怎麼了?”
“沒事。”程桴迅速鎖屏,似乎不願意把韓煜琛卷進自己的事情裡來,于是扯出個虛浮的謊言,“隻是個詐騙短信。”
程桴重新打開車門,寒風吹來,她不禁微微瑟縮,随即撐開傘,走進雨中。
她的背影在雨中顯得單薄而堅定,傘下的身影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樓道的陰影中。
然而,雖然她動作迅速,但韓煜琛還是捕捉到了她手機屏幕上的信息。
發信人未知。
内容是簡單的八個字:[意外随時可能發生。]
——
毛豆的家是在三樓,沒有電梯,程桴隻能徒步攀爬樓梯。
樓道的燈是聲控的,程桴走進樓道的時候一片漆黑,等她走了幾步路,燈才因為腳步聲被打開。
"嗒",聲控燈亮起。
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猩紅色的人偶娃娃,它正歪頭盯着她,眼睛裡還留着血淚,被赫然擺放在家門口的台階上。
看到這幅場景,程桴的腳步瞬間凝固,心跳仿佛被吓得漏了一拍,她害怕地、疑神疑鬼地往身後看去。
身後空無一人,是沉寂下來、又一片漆黑的樓道。
程桴往家裡走去,用鑰匙打開門。
門内毛豆在沙發上玩手機,一片光亮,程桴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她趕緊關上門,怕有人在暗中窺視,沖進家門。
“怎麼了?”毛豆看程桴一臉驚慌的樣子,開玩笑道,“躲韓煜琛呢?”
程桴可沒有心情和她開玩笑,她從背後拿出那個紅色的人偶娃娃:“有人放在我們家門口的。”
毛豆聞言,立刻放下手機,一臉嚴肅:“什麼情況???”
“我懷疑是沖我來的。”程桴如實說,眼神裡是對毛豆的抱歉。
“我們家好像被盯上了——”程桴繼續開口,“現在住在這裡可能會有危險,我出錢,我們去酒店住。如果你家因此遭遇什麼意外,我一定會賠償給你的……”
程桴喋喋不休地說着,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對毛豆的愧疚,程桴這時的話格外多。
“先别管我家了,”毛豆打斷她,“你先告訴我,你是因為什麼事情被盯上的?”
程桴心裡早有猜測:“我懷疑應該是和吳教授的死因有關。”
“叮鈴鈴——”
程桴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喂。”程桴接過電話,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是謝郊喻的聲音,聲音在手機電流裡支離破碎“程桴,是我。告訴你個消息,高文、高武兩兄弟都死了。我現在剛剛做完筆錄從警局出來。他們死狀很恐怖。你小心一點。”
挂斷電話後,程桴盯着毛豆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現在确定了,和吳教授的死因有關,我被盯上了。”
——
次日清晨,INF公司辦公室内。
韓煜琛神色凝重地分析着:“威脅的本質是心理戰。威脅者通常希望用最小的成本吓退對方,實際執行極端手段的風險往往高于其收益。因此,一般的威脅并不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陸遠對此類話題興趣索然,随意敷衍道:“所以不用理會這種威脅。”
“嗯。”韓煜琛應了一聲,手中的筆帽在辦公桌上敲打着有節奏的旋律。然而,他的思緒卻飄向了昨天在程桴手機上看到的那條短信。
良久,他喃喃自語:“我覺得還是雇一個保镖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