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勝男和青年的運氣很不好。
按理來說,隻要老老實實,穩紮穩打地朝着野路一直往前走,就能順理成章地走出大山了。
本來也是越往前走那路道越來越順暢,能看得出來這裡已經不是野路了,是給人踩出來的道,不僅僅寬敞了,紮眼的雜草和蜿蜒的小樹枝也沒了,陡峭的山路也消失殆盡,目前就是一片平道,不需要她總是拿着刀開路了。
像遇到山裡的野獸,這都是百年一聞的奇事,拿來顯擺的可不在少數。
可是……
“那是……狼嗎……”
姚勝男怔怔地看着遠處圍聚在一塊的狼,它們的眼睛閃爍着寒冷的光,菱形的瞳孔在月光下靜靜地凝視着她們。
“天姥姥啊……姐你可真是烏鴉嘴!”
“唉。”青年卻隻是毫不意外的歎氣,“早說了我運氣不好,你偏不信做什麼。”
它們以姚勝男等人所站的方位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圓圈。
敵不動,我不動。
狼與姚勝男二人就如此僵持在原地。
她們互為對方的雙眼,後背緊貼着後背,微妙地維持了一個暫時的平衡。
青年的眼睛看不太清,隻能看見模糊的幾個狼影子。
那倒還好,不會覺得太害怕。
她所有的感知都來自姚勝男和她緊握的手心。
她能感覺到她的恐懼,她的體溫不斷上升,手心也在不斷顫抖。
她在心底裡歎了口氣,看來今日裡是逃不出去了。
不過很快,她就在空氣中聞到了血腥味。
這令她感到驚詫。
青年沉思,有血腥味,是從狼身上傳來的味道,看來這附近有獵人。
還不算徹底完蛋。
她摸了摸褲兜。
口袋裡還塞了幾個炮仗。
身上袖子裡、褲腳裡也藏了不少。
這是她這六年裡到處撿人放了後剩下的,要麼就是跟人換的,看來還是派上了點用場的。
她抽出火柴,往擦火皮上一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點燃的五個炮仗一齊甩了出去。
果不其然,狼被吓得退後了十米遠,也不再圍着她們成圈了,而是列成了一個方陣,謹慎地随着煙霧緩緩撤退。
青年摸了摸鼻子,正打算松一口氣。
姚勝男卻忽然捉過她手裡的炮仗,又點燃了抛出去。
狼再度後退,隊列卻十分整齊,即使看得出它們的懼意,卻看不出它們的慌亂。
“?”
“不能停,狼群不會輕易撤退,你還有多少炮仗,有多少點燃多少。”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
這山上肯定是有人在獵殺狼群。
不然怎麼會在這種通天道裡碰上狼群,而這群狼又為什麼會在看見她們後就沖上來圍成一個圓圈了。
敢情是獵人把狼群逼退到這塊地方來了。
而它則是把她們和那群獵人當作一夥兒的了!
狼也聰明,知道撿軟柿子捏,看她們手裡沒有抄家夥,想試探着出手報仇的。
而剛剛她聽見的兩聲尖銳的爆鳴聲,都是獵人在用獵槍獵殺狼群!
她們現在看起來情況很不妙,前有狼群,後有獵人,再後是村民的追殺。
她們的運氣如此之差,至于獵人是敵是友她們已經不抱希望了,隻能盼望着先不要死在狼群的血盆大口裡,就算是天姥姥救她們一命了。
她抽出蛇皮袋裡的砍刀,做好很可能會斷掉一隻手的準備,若是等會炮仗不夠用了,她就以左手為誘餌,用砍刀紮進狼的喉嚨。
逃不掉,就試試搏鬥吧,雖然狼群根本不懼怕一頭狼的犧牲,但她們也不能就這樣等死。
不過所幸,姚勝男的斷手計劃還未實施,尖銳的爆鳴聲再次出現,火星的炸藥在地上跳躍——是子彈。
馬蹄聲震耳欲聾,踏動着雜草的地面,揚起一陣沙塵。
“???!”
這麼大陣勢,居然還有馬?
更讓她震驚的是,為首的女性是一個滿臉皺紋,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的耄耋之人,雖久經風霜,但是膀大腰圓,戴着一頂雪白的通身絨毛式樣的帽子,帽子下是一群髒辮,很像從雕塑裡走出來的美杜莎,盡管隻是坐在馬上,看上去也約莫一座大山。
她看見二人一副逃荒的模樣,卻也隻是睥睨着眼掃了二人一圈,便用十分标準的普通話大喝一聲:“上馬。”
說話間,老人舉起獵槍,朝着虛空處射出子彈,卻也隻是射中了粗大的樹枝,樹枝緩慢斷裂,将狼與人劈開。
姚勝男趕緊拉扯着青年上了馬,老人也不作停留,一揚馬鞭就帶着她們離去。
狼群有意追趕,那點樹枝怎麼可能攔得住金字塔上的猛獸?
也是奇了怪了,就在她們騎在馬背上感受着烈風的呼嘯,看着周圍的樹木颠簸地往後飛去時,姚勝男還沒來及興奮——拜托!她可是第一次坐在馬背上啊!
狼,又追了上來。
是什麼會讓它們這麼執着?
老人卻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從腰包裡随手掏出了一串用藤蔓綁在一起的狀似圓圈的繩子,随手往後面一丢,姚勝男的視線順着藤蔓在空中滑動的速度往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