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驟卷,蛟龍裹挾着驚濤撲殺而下,卻在劍氣掃過之處蓦然一頓。
“嗯?”
它瞪大金色豎瞳低頭看去,隻見自己的鱗甲邊緣赫然結上了一層寒霜,正是厲無渡放出的極寒劍氣所緻。
蛇類等冷血動物畏懼嚴寒,蛟龍在未修煉有成時也需要年年冬眠,是以此時一被寒意包裹,它立即就升起了本能的排斥與不喜。
“吼!”
它怒吼一聲,氣息再漲,狂潮如瀑卷湧,一擺尾砸進水龍卷中,擊碎了自己身上的寒霜。但去了舊的,又來新的,蛟身上濕漉漉的水痕隻會給敵人提供更多用以冰凍的素材。
隻見厲無渡右手再揚,劍光如幻,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切割在蛟龍靈力運轉的關鍵節點——頸、腹,以及下颔逆鱗處藏着的骊珠。
蛟龍吃痛翻騰,心頭警兆狂升,剛才那幾劍雖未給它造成什麼嚴重傷勢,但每一次都打斷了它出招前的靈力運行,令它氣機斷續,寒氣更是狡猾地鑽入竅穴,使蛟渾身氣血運轉不甚通順起來。
“你這人類甚是讨厭!”蛟龍暴躁地咆哮一聲,尾鳍橫掃激起百丈水柱。
厲無渡不跟水柱硬碰硬,而是閃身躲過,暫避鋒芒。
她騰挪之間注意到寒潭四周峰壁間依稀刻有符文陣紋,而蛟龍無論如何翻覆發威,都未曾超出四周崖壁的範圍,甚至連借力觸碰都沒有。
厲無渡心念電轉,很快便升起了一個猜測:前世她雖止步于第六層,但也曾聽說過這第七層試煉的别稱——
“鬥獸場。”
傳聞中這一層關着不少實力強勁,甚至在今日的修真界早已絕迹的古老妖獸,它們都是曾在外界興風作浪,後被天書之靈動用九重塔收服關押進來的囚徒,順便用來給入塔修士當作戰鬥陪練——生死自負的那種。
原本厲無渡還在疑惑,為何那些兇殘強大的妖獸在塔中被關了這麼多年還沒自相殘殺殆盡,如今看見這些那些符号,她才恍然大悟,或許每隻兇獸的服刑模式都是畫地為牢,被困在自己的栖息地中不可踏出半步。如此一來别提互相争鬥了,估計連出去看看風景換個心情都是奢望。
難怪這蛟龍這般易怒暴躁,原來是被關了數千年關的。
想通這一點,厲無渡忽然笑了笑。
她手中劍招走勢微變,不再奔着蛟龍本體使勁,而是将重心偏至閃躲防禦上,隻不過交手之間,許多寒氣四溢的劍氣都波及到了四周崖壁,不少落在了那些年頭久遠的符紋上。
蛟龍情緒暴躁,又少與人打交道,是以思維簡單,完全沒往其他方面想,隻以為面前的人類終于在自己的龍威下不敵,馬上就要露出敗迹,隻能狼狽地四處躲閃了。
直到——
“铮!”
劍氣入壁,無聲蔓延。
雪獄無聲劍,劍意本就屬寒,最擅以靜制動、冰凍封鎖,如今在這本就充滿水汽的深谷裡布陣,再加上原來存在于崖壁上的禁制符紋,可謂事半功倍。
随着劍光一圈圈彌散,寒潭四周溫度驟降,水面與岩縫間悄然羅織起肉眼難以分辨的銀光,如蛛絲勾連,隐匿無形。
很快,正值蛟龍一邊憤怒咆哮、一邊試圖聚起靈氣強攻之際,它忽覺四肢一緊,體表鱗甲如被無形之力束縛,靈力湧動再度被打斷!
“嗯?!”
蛟龍驚怒交加,被暴躁占據的腦子從沸騰中冷卻了一絲,卻發現不知何時,寒潭周圍的禁制竟發生了變化,除了原有的禁閉隔離之能,更多了散發出源源不斷冰寒之氣的壓制功效,而且這陣法極其隐晦,直到它徹底運轉起來,蛟龍之前根本沒有察覺到。
“你——你居然利用九重塔的禁制布陣?!可惡!!!”
蛟龍不甘地在寒潭上掙動,張開大口去撕咬那些銀光,可除了吃了一嘴快要将蛟牙凍掉的寒氣,那些無形無質、卻确實存在的銀光仍然好端端地連系在那裡,紋絲未動。
而始作俑者已抽身躍上寒潭邊緣的一塊突石,手中寒春上纏繞着未散的冰靈氣,斜指地面,正雲淡風輕地看着蛟龍掙紮。
“一點省力的小手段而已,何必這麼大驚小怪?”厲無渡淡淡道,“這第七層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像你一樣暴躁又難纏的大家夥,我要想通過試煉去往第八層,少不得要借力打力,節省點靈力,不是嗎?”
“卑鄙!狡詐!”蛟龍氣得破口大罵,沉悶的吼聲如同滾滾雷鳴,“有本事你就一劍殺了我!看看到底是你的劍利,還是我的龍鱗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