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無渡無語地看着它:“你困在這潭裡幾千年,莫不是把腦子關壞了?我若想殺你,直接将禁制改造為殺陣就好,又何必大費周章困住你?”
聞言蛟龍掙紮的動作一頓,狐疑地問道:“什麼意思?”
厲無渡緩緩踱步至潭邊,居高臨下地望着那條仍半沉在水中的蛟龍。
她眼中帶着幾分審視,上下打量着它:“尊駕已有靈丹六轉的實力,能修煉至此,想必不易。而且我觀你身上兇煞之意雖重,卻并無多少血氣,應該也未曾在外界犯下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禍……”
蛟龍冷冷地盯着她:“所以?你們正道人修又要開始表演那套‘罪不至死’所以高擡貴手的慈悲嘴臉了?”
厲無渡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你的命還有點用處,殺了可惜,還要多費力氣,所以,我給你個自己選擇是否活下去的機會。”
“哼!”蛟龍重重地哼了一聲,挂在陣法中兩眼一閉,“要殺便殺,我不屑與你這種卑鄙人類浪費口舌!”
厲無渡并未因它的擺爛姿态動怒,而是輕移劍尖,在身前怪石上探出的光絲上一點。
一道冰藍寒流瞬息淌過,迅速蔓延至所有銀光之上,然後猛地生出無數尖銳冰刺,精準逼向蛟龍鱗縫之間的靈竅節點。
“你若真不怕死,何不有點氣節,當場自盡呢?”
蛟龍猛地睜眼,金色豎瞳因對上離自己瞳膜隻有毫厘的冰刺而微微收縮,身軀下意識一緊。
厲無渡見狀再接再厲地道:“既然不想死,就好好聽聽我開出的條件,或許,你會改變主意的。”
僵持片刻後,蛟龍憤憤地從鼻子裡噴出一股透着寒意的吐息,卻沒有繼續掙紮,隻冷聲道:“哼,說得好聽,怕不是打着什麼壞主意,要使我為奴為仆罷了。”
“你錯了。”厲無渡不疾不徐地反駁道,“我對養靈寵沒有興趣,隻是想和你簽訂一個臨時契約,由你帶我在這一層的空間裡趕路,若路遇其他妖獸,你也要幫忙出手。”
“而這時限嘛,隻到半月後為止。在此期間,我會解開九重塔的禁制,帶你離開這處寒潭,半月一到,契約會自動解除,從此你在這第七層内便是唯一的自由身,豈不美哉?”
“怎麼樣,這交易,你做是不做?”
她微笑着引誘道。
“隻有半個月?”世上還有這麼美的事?
蛟龍尾巴忍不住一動,又強行忍住,故作鎮定地确認道:“你們人修向來狡猾,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厲無渡攤了攤手,一道契約符文勾勒而出,緩緩飄浮至蛟龍眼前。
“尊駕活了這麼多年,見多識廣,應該能分辨出這契約的效果吧?”她淡淡道,“我知道第七層有不少妖獸,或許它們要不了我的命,但我還有個徒弟也在這裡。他如今實力尚弱,我時間有限,需要盡快找到人護着。你若識趣,便助我一程,也當是替你自己争取些許自由。”
說着,她又嘲諷似地激将道:“話說你在這潭裡被關了不少年吧?難道真甘心一輩子被困在一潭死水裡,連頭都探不出這方囚籠?啧,未免也太憋屈了。”
蛟龍被她嘲諷得又開始生氣,怒道:“你不過一個區區人類女修,哪來如此大的口氣?我化形至今,距真龍之境亦是可期,憑何屈從與你交易?識相的,就快快将我放開,解了禁制再恭敬跪地求饒,向本蛟道歉,如此我還能考慮考慮,放你一條性命。”
“哈。”厲無渡忍不住被逗笑,随即輕輕一擡手,劍氣陣紋猛然波動,一道銀鍊如蛇般自水面竄起,驟然纏繞上蛟龍脖頸,末端尖銳冰寒,直指它颔下逆鱗。
“你不答應,倒也可以,但你最好想清楚一件事——”她操控着銀鍊緩緩收緊,聲音低沉了幾分,“眼下的形勢,是你該求我,而非我要求你——這實際上是個威脅——你若同意,我們皆大歡喜,但你若不識好歹,就别怪我殺蛟取筋,剖鱗摘珠了。”
“尊駕還是冷靜下來,好好問問自己:你是想做一顆被煉化的材料,還是想做一頭自由的蛟?”
“自己選。”
她目光平靜,卻鋒利如刃。
蛟龍死死盯着她,寒潭水面在兩者氣機交鋒下泛起一圈圈漣漪,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再一次沖突,但過了會兒,蛟龍卻低低吼了一聲,咬牙問道:“你……說話算話?”
厲無渡隻道:“我從不浪費口舌在無用之處。”
又是片刻沉默後,蛟龍終于低下頭,略帶不甘心地别扭道:“好,放開我,我和你簽訂臨時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