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層内,尚且不知腳下第六層内已經被人埋下了一堆定時炸彈的厲無渡二人還在那片霧林邊界之處。
“砰!”
寒英剔透的劍身與妖豹的利爪狠狠相撞,金鐵交鳴聲穿入耳膜,肉眼可見的靈力震蕩橫掃開來,把周圍的林木攔腰折斷,夷為平地。
然而在這一次正面相抗中,百裡忍冬的身影卻并未像之前一樣,如斷線風筝般倒飛出去,反而整個人如同風中勁竹,在妖豹爪子上傳來的沛然巨力下借勢向後飄退,穩穩落地。
少年活動了一下被震得酸麻的手臂,丹田内環繞着一圈金紋的靈丹一轉,精純的靈力便自其中湧出,瞬間貫通四肢百骸,将侵入體内的狂暴妖力化去大半。
妖豹暴虐的豎瞳中掠過一絲清晰可見的驚疑。
它不明白為何這人類的實力會在短時間内變化這麼大,隻不過是進入霧氣後待了一會兒再出來,他就能和自己正面對決而不受傷了。
而且那把劍上傳來的奇怪殺傷力打得它很疼。
“吼!”
妖豹收了收自己疼痛的爪子,煩躁地一甩頭,有點兒不太想和這個惱豹的人類糾纏下去了。
它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深吸一口氣,渾身氣勢猛然攀升,口中醞釀起強烈的靈力波動。
“這是想使出全力滅掉那小子?”蛟龍“嗯?”了一聲,對這場在它看來如同菜雞互啄的家家酒式戰鬥稍稍提起了一點興趣。
厲無渡搖了搖頭,饒有趣味道:“這可未必。”
這邊一人一蛟話音剛落,那頭邊醞釀好大招的妖豹便驟然噴出一股熾熱的幽藍火焰,火舌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灼燒的滋滋聲,地面瞬間焦黑一片。
面對足以将之前的自己燒成重傷的妖火,百裡忍冬眼神沉靜,手腕微振,寒英劍發出一聲清越悠長的嗡鳴,劍尖在身前看似随意地劃出一道玄奧的弧線。
一道并不炫目,甚至樸實到堪稱低調的劍光割開了空氣,劍勢卻牽引出令人心悸的泯滅之意——金系靈力經由冰寒的劍刃迸發,純粹到極緻的銳利更添破壞力。
劍光與席卷而來的幽藍火浪相撞,下一秒——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仿佛滾燙烙鐵浸入冰水般的刺耳銳響。
一道筆直裂痕,瞬間貫穿了整個火焰浪潮!
妖豹噴出的火焰并非被簡單劈開,而是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硬生生從現實中抹去一般,凡劍光所過之處,盡皆湮滅。
旁觀這一劍的厲無渡眼神凝了凝。
她熟悉百裡忍冬前世的劍意,就像熟悉自己的魔氣一樣。雖然之前在第三層時她便隐約察覺到百裡忍冬這一世的劍意有所變化,但直至此刻,她才直觀地感受到,這根本不是簡單地發生了調整,而是徹頭徹尾、脫胎換骨,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劍道!
……
墨規劍道。
在溫瓊枝手裡時,這劍意處處都透着裝模作樣的假清高,但前世的百裡忍冬卻真正将其修成了頗具上古遺風的“君子劍”,劍出必有依循,招式必合章法。
前世無論是正道還是魔域,誰都知道那位幾千年才出一位的驚豔劍君如同行走的戒尺、活着的禮典,每一劍都帶着刻入骨髓的“規矩”,他的劍意在對戰中也往往壓得對手喘不過氣,最終一敗塗地。
厲無渡曾無數次貼臉嘲笑過他的劍意像“戴着鐐铐跳舞”,雖強,卻失之純粹,破綻就在于那份無可救藥的“中規中矩”,一旦遇上她“天魔變”那種完全是相反極端的功法路數,便會像是遇見天敵。
若不是前世百裡忍冬足夠強,她修煉的天魔變又有嚴重的缺陷,兩人還未必能打得不相上下。
可如今眼前這一劍……
厲無渡細細地回味着剛才那一劍的韻味——看似鋒芒内斂,内裡卻凝聚着一種令人神魂深處都感到刺痛的純粹,無關規矩限制,唯有摒棄一切束縛,隻追求最極緻、最頂級破壞力的鋒銳。
如今雖然隻有雛形,但眼光毒辣的她已經足以從這一劍中窺出未來這道劍意的可怕程度。
“若修至大成,恐怕堪稱‘湮滅’的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