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拐的方向像是公園。
看到于悅不相信他的樣子,楊強梗着脖子說:“沒錯,公園裡有條小路,穿過去就到供銷社了,那條路要近一些。”說着,率先左拐過去,看到後面的人跟着拐過來,舒了一口氣。
走到林子裡了,楊強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
“昨天大炎給你什麼東西了?”
于悅停下步子,冷冷地說:“關你何事?”
楊強盯着于悅,那眼神就像一條陰毒的蛇,盯的人夏日裡也起雞皮疙瘩:
“你别以為攀上了大炎,我就不敢打你。”
“你可以試試!”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過就是在想我大伯把你當親生女兒麼?”楊強鄙視道:“你以為你是誰?鄉下來的土丫頭,你還真想山雞變鳳凰啊?下輩子吧!”
真是自己心裡想什麼,就以為别人都是那樣的心思龌龊,于悅懶得理她,擡頭望天。
“我大伯隻想收我做兒子,你這個臭丫頭,哪裡來的就滾回那裡去吧!早點走,不然我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楊強放出狠話,額頭青筋暴起,拳頭在空中揮舞,“把我大伯早上給你的錢和票都拿給我。”
于悅佯裝害怕,弱弱地說:“這錢可是大伯給我買菜的錢,給你了,中午和晚上吃什麼呀?還有,幹媽扭傷了腰,我要照顧她,一時半會走不了啊!”
楊強伸出手,冷笑着說道:“吃什麼?你不是挺能耐的?飯菜做的隔壁嬸子都流口水了。我管你做什麼菜?錢票都給我,趕緊的。”
至于她不走,等自己拿了錢票,于悅空着手回去,交代不了,大伯和大伯娘自然會趕她走。哼——
于悅淡淡地說:“你讓我去撿剩菜剩葉煮來吃?楊強,你是豬嗎?豬才是這樣吃的.”
還未待楊強回答,于悅以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楊強,你瞧不起我,你大伯又瞧得上你?我還會做菜煮飯,你呢?你不過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不會洗衣做飯洗碗,不會手藝沒有工作不能養家,不中看也不中用!”
“你亂說!不是的!”楊強氣極了,卻找不到理由反駁她說的話。他也不明白自己會做什麼?
于悅反問:“你看,你都十九歲了吧?大院裡誰家的孩子到了十九歲還沒有工作的?”
“誰會收廢物做兒子?你大伯要是有這個心,早就給你安排工作了,哼,大院的人都在笑話你做白日夢,你不知道?”
楊強先是一怔,随即反駁道:“昨天我大伯還問我想找個什麼樣的媳婦?”
于悅追問:“呵呵,那他最後給你說了哪家姑娘了嗎?”
楊強嘴巴張了張,想到昨天說的話:“…沒,我沒看上大院裡的姑娘。”
“呵呵,那你大伯有沒有說誰家的姑娘看上你了?”于悅看着愣住的楊強,朝他背後掃了一眼,譏諷道:“看嘛,我就說,你都快二十了。要手藝沒手藝,要工作沒工作,要相貌沒相貌,一無是處,誰看得上你?!你這個人隻會占地方,還不能裝東西,簡直就是個行走的廢物兜。”
楊強被他這番話氣得急火攻心,紅着眼睛地指着于悅,揮舞着拳頭就要落下。于悅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拔腿就跑,方向是楊強的左前方。
“你别走,你這個賤貨!”楊強嘴裡罵着,腳也不停地追着。
于悅邊逃邊嚷道:“你不能搶我的錢和票啊!這是幹爹給的買菜錢!”
楊強才不管于悅說的是什麼,現在他隻想抓住她狠狠打一頓,讓她不敢留在楊家。
眼看就要抓住了,于悅嚷嚷的聲音更大了:“搶錢啦——”
“蟑螂,你給我住手!”林間閃出了一個穿着白色的背心的人,擋在了于悅和楊強之間。
“大…大炎!”楊強硬生生地刹住腳,卻還是迎來了一個拳頭。
接着是另一個拳頭。
于悅閃在一邊看,呵,好對稱的熊貓眼。她剛剛看到闫炎穿着背心往公園這邊跑來,料想他是在公園裡晨跑。自第一次見面,看見他抓小偷,他就笃定這是個内心很有正義感的人,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去當軍人。
又一個拳頭,好多拳頭打在楊強的肚子上,他疼得弓下了腰。
于悅在一旁抽冷氣,二哈不但是二哈,還是個力量男。第一次見面把人家小偷手給弄脫臼了,第二次一個拳頭将茄子打得直不起來,這一次…無數的拳頭,打得好!
楊強蹲在地上,就差跪地求饒了:“大炎,你聽到她說的話了嗎?她說我……”
闫炎不耐煩地截斷了他的話,“我聽到了,你想搶她的錢。”
“你第一次到大院裡來就想搶人家小女孩手裡的餅幹。蟑螂,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改啊?還是這麼欠抽!”
楊強想解釋,但闫炎不聽。
“再讓我遇到,就不是挨打這麼簡單了。我會把你送去遊街!”說完,闫炎就跑了。
“闫炎同志,謝謝你,你是鋤強扶弱的好同志。”反正好話不要錢,于悅吼得大聲。
也不知他聽到了沒有,背影越來越遠了。
楊強臉上的熊貓眼瞞不住,回家被楊福元一問,他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是有人要搶于悅的買菜錢,我看不過,上前打了那人。壞人打跑了,我也受傷了。”
編得真好,可惜于悅不客氣,對着楊福元夫妻一五一十地說了事情的經過。當然,她激怒楊強的話她是不會說的。
楊福元黑臉了,這個親侄兒不但心高想吃天鵝肉,還滿口胡話。
李長英倒是幸災樂禍,楊強在丈夫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怕是留不住了。果然晚上她提了一嘴,丈夫同意送走楊強了。楊福元這次下了決心,請了假,親自買了票,将人送到車站。
書中,楊強不讓于悅待在幹爹家,這次,楊強不能待在幹爹家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