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怎麼都在呢?”闫連志的聲音渾厚,人群散開一條道。
李長英在一旁說:“闫師長啊,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一個小子,就跪在你家門口。問他,啥也不說。”
闫連志帶着微笑問:“小夥子,你先起來,現在地主土紳也沒有了。你有什麼困難,起來說,這裡是軍區大院,可不興地主奴隸那一套。”
顧紹安早從這些人的問候中看出眼前這位就是闫師長了,闫師長笑起來讓人覺得他很關心自己。可是他聽說越是這樣的人越要小心,她娘說了,若是闫師看到他就打他一頓,自己挨一頓打,這事情就算過去了。
如果闫師長對自己笑,語氣還很溫和,那麼就要小心了。這種人是笑面虎,慣會裝好人,背地整人最厲害,他們殺人可是一眼不眨的。
闫師長笑得這麼軟和,是娘說的笑面虎沒錯了。他的官位這麼高,要是他悄悄将自己殺了埋了,他娘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到。
顧紹安越想越怕,隻覺額頭上也冒了冷汗。他閉上眼睛,猛嗑了一個頭,嘴裡同時大喊:“闫師長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啊!”
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齊齊看向闫連志,面上的表情驚疑:闫師長做了什麼事,讓小夥子怕成這樣!
闫炎說一臉鄙視地說:“顧紹安,你倒是說說,你犯了什麼罪,會覺得我爸一定要殺你?你犯的,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
顧紹安愣住了,不知道怎麼樣回答。
“弟弟,你在亂說什麼?”
顧紹安看見哥哥焦急的眼神,心裡安定了一些。
“什麼人到軍區大院裡來鬧事?”這是衛兵過來了,近前來,先向闫連志敬了一個禮,為首的說道:“闫師長,我們不知道這人進來是鬧事的。我們這就将他帶走。”
闫連志說:“不用。這位同志說我要殺他,我得弄清楚了,這裡面是有什麼冤案。”
顧紹忠鞠躬說:“闫師長,是我不好。本來我是帶我弟弟過來道歉的,沒想到他自作主張,跪在了您家門口,惹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來。”他轉頭看弟弟,“紹安,你還不站起來?闫師長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你?”又轉頭看向闫連志,“闫師長,這裡人多,咱們能不能進屋說?”
闫連志正色道:“這裡人多,都是大院家屬或子弟,大院發生的事情,他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始末。我闫連志從軍這麼多年,自問沒有拿過老百姓一針一線,沒有做過對不起老百姓的事情。更沒有殺過一個無辜的人。今天,你弟弟在這裡,口口聲聲地說我要殺他,我想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
“咱們不能冤枉了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李長英附和着說:“是啊,這哪裡來的小夥子,咱們就随随便便的冤枉人,亂說闫師長要殺人呢?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為咱們軍區大院随便欺負人,這可不行。”
崔秀美媽媽也說:“先讓人起來,咱們這兒可不興什麼跪禮。”
闫炎說:“顧紹安,我爹又不是你爺爺,你這樣跪着磕頭是讨不到紅包的。”
顧紹忠見事情越發斂不住了,他擡腳踢了踢弟弟,吼道:“還不站起來,說清楚,不要讓人誤會了!其實我弟弟就是要了闫炎一個諾言,這事兒是他做得不對。他膽子小,以為闫師長……”
闫連志:“你讓他自己親口說。”
沒奈何,顧紹安隻有站起來,戰戰兢兢地抖着腿,弓着腰,結結巴巴地說了:“我在闫家村,和闫師長同一個村。闫炎小時候在闫家村,我們一起玩耍。我小時候不懂事,讓闫師長的兒子承諾,不參軍……”
闫連志眼睛一眯,他沒想到兒子不參軍的症結在這裡,在闫家村:
“說清楚,你是怎麼讓他承諾的?為什麼讓他承諾?”
闫連志中氣十足的呵斥讓顧紹安吓了一條,他不敢隐瞞:“那時,闫炎在闫家村摔傷了,流了好多血,我很害怕。他讓我回去叫我哥來幫他,我就趁機讓他承諾。”
闫連志看了看顧紹安:“你比你哥小兩歲,今年十七歲?你比闫炎小一歲,怎麼想到讓他許下這個承諾的?這個承諾對你有什麼好處?”
顧紹安說:“我……我那時聽說闫家村隻招一個人入伍,我想……闫炎那麼厲害,我怕他入伍了,我哥就不能入伍了。”
顧紹忠臉帶愧疚地看着弟弟:“闫炎當時那麼小,他還不到入伍年齡。”
闫炎咬了咬牙,眼神狠厲:“你胡說!是有人給你錢,讓你這麼做的吧?還有,我從高田壩上摔下來,是你騙我過去,推我下去的。”
顧紹安聽到闫炎的話,耳邊好似一聲驚雷,昔日的悔事被揭開。他徹底失去平靜,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麼知道?”
闫炎說:“你管我怎麼知道。她們給了你多少錢?”
顧紹安咕哝:“五……五毛錢錢。”
五毛錢?!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堂堂闫師長的兒子,一條命就值五毛錢?!
田麗華驚呼一聲,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