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村最近有點熱鬧。
方家幾兄弟下午下了工,就将二八大杠扶出來學。
“大哥,你給我扶穩了,不然我害怕。”方永康才剛接觸自行車,二十一歲的小夥子臉上有些擔心。
“扶穩了,你放心騎吧!”
旁邊有很多圍觀的社員:“永康啊,你學會了可以教下我麼?”
自己家的車,怎麼可以給别人做教學?什麼都不會,萬一摔壞了,誰出錢修啊,何況,就想縫補衣服一樣,即便修好了會有一個疤的,多讓人心疼啊!
“老四,你可以自己騎了。” 方大哥的聲音遠遠地從後面傳來。
方永康正在想拒絕的理由,沒有想到大哥已經放手了,心裡一緊張,自行車失去了平衡,東歪西歪,還好他周圍的人扶住了他。
方永康心有餘悸,慢慢地下了車,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太雞兒吓人了。”
“吓啥子!你站起來都比他高。”
“我是怕摔壞了,幺妹找我賠,我咋賠得起!”方永康後怕地說。
“老四,你豁人家哦!你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這幾年存下的錢起碼有這麼多!”有人比伸出一隻手,搖了搖。
“錢就是我的命,我不得好好揣到。”方永康說。
“還命!錘子哦,你不結婚嗦?”
“就是,結婚了,你的命就是你婆娘的了!哈哈哈哈哈…”有人起哄。
“老四,你現在說話硬氣得很,我看你以後耳朵得有好耙!”
方永康陷入了沉思。
…
“三姐三姐,我給你說個事兒!”
許思蘭滿頭是汗地追上背着背簍的于悅,看到陽光下,皮膚白皙怎麼也曬不黑的人,還有那一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許思蘭就恨不得上前摳瞎她。
就是這一雙杏花眼,勾得廖東都想跑到天水村了,還巴巴地給她找了份工作。許思蘭恨恨地想。
想到那日在尼姑庵附近碰到廖東,她就很氣。明明廖東的爸和自己的爸同是有工作的人,兩人才是門當戶對的,可廖東偏偏就是喜歡于悅。說是到天水村來玩玩,誰知道是來找于悅?
要不是自己反應快,哄了廖東回去,指不定後面還發生什麼事呢?廖東就算回到了公社,心裡還是想着于悅這個狐狸精,巴巴地讓他爹媽求人給狐狸精找工作。
她還能不知道廖東的想法?不過是看狐狸精年齡還小,想把她弄到公社兩個人朝夕相處。
許思蘭就氣!伸出手來拉她,黑白對比真是不要太明顯。
老天真是不公!
自己一個夏天都沒有上壩幹活,還是這麼黑。于悅那臉蛋,做了一個夏天的農活,還是白嫩白嫩的,像是新剝殼的雞蛋。
許思蘭恨得咬牙切齒。
許思蘭拉着她的手,這手軟軟的。趙姨肯定不會喜歡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狐狸精!
将于悅拉到一個少有人走的的小道上:“問你個事,你想去公社上班不?”
于悅用看二百五的眼神地看她,“就問滿生産隊的人,哪個不想的?要是廠裡給你奶發工資,她怕是拄着拐杖也要去的吧?”
許思蘭尴尬地裝作不在意,“話是這麼說,可人家招工也是有條件的。是這樣的,糧站有個臨時工,你正好有初中畢業證,夠資格。”
“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知道,你是說我是傻的,是吧?這麼好的機會自己不去。”許思蘭拉近于悅,靠近了一點,小聲說道:“你知道我奶那人,我去了肉聯廠她指不定多高興。可是,就算我有了工作,我掙得錢也是要一分不剩的交給她。還有,你曉得我後媽,我爸的錢是要交給她的,以後我有工作了,我爸說也是要交錢給我後媽的。畢竟,再過兩年我也要結婚了,是外人。”
“怎麼樣,肉聯廠臨時工,一個月也有十二元錢呢,還有糧票,肉票。一年的工資不要票一百四十四元,這份好工作賣給你。”
現在是一九六五年,有一份工作是好,可以平安無憂地度過未來十多年最艱難的日子。
“這個臨時工是做什麼事情的?”于悅問道,“要是殺豬的活兒,我可幹不了。”
“具體嘛,我同學說的也不是很清楚。既然招的是女工,肯定是女人能幹下的活兒。”許思蘭打着哈哈說:“主席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怕啥?”
其實,許思蘭知道廖東找的工作是倉庫管理員,工作簡單輕松。不過,許思蘭不願意這麼快就說出來,就想狐狸精受一下折磨,精神的折磨也好。
于悅是真不願意做殺豬的活兒,不是怕髒怕累,而是在末世砍慣了僵屍,她怕自己表現得太兇悍,惹人懷疑。還有,錢也是個問題,她手裡已經沒有多少了。即便是有,她大咧咧地拿出來,不是讓人懷疑。别人都知道家裡還欠着生産隊的工分,哪裡還會有錢?
工作好,但以現在的境況,她去不了,隻能望洋興歎。
沉默片刻,她說:“錢太多了,我家拿不出來。我謝謝你告訴我啊。不如,你去問問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