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假,女巫來了之後,一天天雞飛狗跳的。
羅倫似乎是在消化這件事,他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褲子,歎了一口氣說:“你怎麼不告訴我?”
羅倫這一系列動作都沒逃過尼娜的眼睛,她雖然跪在地上,但卻看得清清楚楚,羅倫全是演的,把自己演得無奈又慈祥,下一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他們請回去了。
“我以為她今天就好了。”
羅倫扶了扶額,親自把“伊芙莉絲”扶了起來,“既然這樣,你們就先回吧,我可憐的伊芙,好好休息吧。”
果然,他要放自己回去了,進來沒一會兒,羅倫的心情經曆了憤怒、更加憤怒、不知所措,最後到裝慈愛。
尼娜不敢想他精神分裂到了什麼程度。
生氣是裝給他們看的,這是為了顯示國王的尊嚴,慈祥也是演給他們看的,為了表達關心且順理成章讓尼娜回去不在他面前惹人心煩。
不僅精神分裂還是一個潛在的逃避症患者。
國王的形象這下是徹底在尼娜内心崩塌了,不過她倒沒什麼情緒起伏,隻不過擦掉了自己無比虛假的眼淚,但這一瞬間她卻看見了神色複雜的阿諾。
他似乎不開心。
“真的讓我們走了嗎?”
尼娜聽見阿諾冷冷地問道。
“當然。”羅倫神情坦然。
總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冷了幾度。
阿諾嘴角勾了一下,扯出一個笑容。
“好。”
“我們走,伊芙。”
阿諾帶着“伊芙莉絲”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他走得很快,“伊芙莉絲”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尼娜直覺,此時最好不要去招惹阿諾,他已經在盡壓制自己的情緒了。
門開的一瞬間,帕特裡克立馬迎了上來,關心地問道:“我怎麼聽見有摔凳子的聲音,你們沒事吧,啊,公主殿下,你怎麼哭了?”
阿諾說:“勞您費心了,帕特裡克先生,我們一切都好,倒是裡面那個不近人情的混賬,需要你好好照顧一下!”
帕特裡克小碎步跟在阿諾身邊,心想:完了,這是談崩了。
走廊的燈一晃一晃的,盡頭處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是個女仆,她用托盤端着一碗湯,看見兩位殿下走過來,恭順地退到牆邊低頭等他們走過。
阿諾和她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反應過來什麼,回頭仔細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仆還是低着頭。
接着阿諾沉默地轉身,帶着尼娜走了。
目睹全程的帕特裡克歎了一口氣,扶額苦笑:她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伊芙莉絲房間。
“殿下,那個女仆有問題嗎?”尼娜又不傻,她能感覺到阿諾看見女仆之後臉色更陰沉了。
她也不想問,但是阿諾一句話不說的樣子更壓抑,她不敢問皇帝陛下的事,就隻好從這個女仆入手試圖打開阿諾的話匣子。
阿諾大方地曲腿坐着,十指交叉,雙手緊緊疊在一起垂在兩腿之間,深邃的眼睛此時冷靜得可怕。
“那是路易絲姑媽的貼身女仆。”
阿諾沒有明說,但是路易絲嫁人了,她現在不在皇宮裡,她的女仆出現在這,誰都能明白其中的隐晦之事。
但是尼娜,沒明白。
“哈?那又怎樣?”
聽到這話,阿諾緩緩擡起頭,看向了尼娜。
那是一種看白癡的目光。
頂着這樣的目光,心虛的尼娜再次回味了一下剛剛阿諾的話,終于想明白了。
那不會是皇帝陛下的情人吧?真逆天!
她把頭轉到了一邊,想明白了之後,不敢再看阿諾了。
光明正大的看見了父親會情人的現場,是有那麼一些尴尬哈。
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但是好在阿諾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你覺得皇帝陛下的态度如何?”阿諾問道。
“戲谑大過關心吧。”
這是實話,目前還看不出來他是不是一個好國王,但一定不是一個好父親。
阿諾自嘲似地笑了一下,“你看得很準。”
尼娜很快就将剛剛那個女仆的事情抛之腦後了,她說:“伊芙莉絲殿下失蹤了一天,殿下找了一天,但是皇帝陛下沒有任何反應,你很失望對吧?所以你讓我去試探皇帝陛下,你想知道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女兒精神失常了是什麼樣子,很顯然,你沒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他隻是嫌我礙眼把我趕出去了,沒有任何要關心我的樣子。這是你所說的一半為你。”
“至于你說的一半為我,我猜,這就是你們的相處方式吧,一旦有什麼不想和父親說的事,就會想辦法搪塞過去,羅倫陛下也很默契地配合你們。”
見尼娜說完了,阿諾隻是低頭一笑,沒有否認。
“沒想到在有些事情上,你還是很聰明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尼娜卻感覺那道目光依然是在打量白癡。
阿諾發現尼娜在觀察自己的神色,内心冷笑一聲,面上則雲淡風輕地将頭轉到了一邊。
“他對我們并沒有很上心,你要隐藏的事情,他可以不知道,因為他本身也就不在乎,這是我們從小學會的東西,裝瘋賣傻,他就不會過問,這算是我們之間難得的默契了。但是目前看起來他對你的身份倒是沒有産生什麼懷疑,畢竟宴會的事情才過去,他可能以為你是被吓到了。”
怪不得阿諾沒有告訴他父親自己不是真的伊芙莉絲,這對父子之間沒有任何信任。
“不過都是小打小鬧,像今天這麼浮誇的樣子,我也是第一次見,羅倫居然沒有起疑。”
尼娜在阿諾說話的時候,一直平靜地看着阿諾的眼睛。
“殿下,你在說謊。”
阿諾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僵了一瞬。
這個女巫居然還在觀察自己?
“為什麼這麼說?”
“你說他對我的身份沒有起疑,好像是在故作開心,因為你根本就是想讓他起疑,你不想直接告訴他自己的女兒可能失蹤了,是因為你們有隔閡,所以你選擇以提示的方式去告訴他,如果他看不出就算了,都不關心自己的女兒,也沒有資格知道真相,你是這樣想的對吧,或者說這才是深層的一半為你。”
阿諾再次沉默了,因為尼娜說的分毫不差。
“你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怎樣?”
“欺騙,謊言,在自己的父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