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是這樣的,不該就這樣輕易收場。
圍繞在身邊的水汽散去,世界的聲音突然清晰了起來。
觸感失去了絕對的領導權,視覺和聽覺逐漸占據上風。
白簇發現自己的信息素被死死封在了宿舍樓内。
外面的那一層水汽,雖然以悠然的姿态,圍住了無法澆滅的熊熊大火,但那團火焰卻深知,如果自己再敢動一下,就會被這股看起來不具有任何攻擊性的水汽,直接伸手掐滅。
于是它自己燒得安穩又乖巧,隻等着主人醒來。
回過神來的白簇趕緊将信息素控制住,然後下一秒又站在原地,像個失去方向的孩子。
池泷,突然她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看着難以分辨血色的烏發,她突然認了出來。
這個血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因為隻有她的染發劑好像質量很好,能染出來這樣自然的黑色。
她手指搓了搓,太完美的黑色,竟然能保留頭發的原始質感,這是市面上所有黑色染發劑都做不到的,白簇想。
沒錯,市面上其他顔色的染發劑,都能做到保留頭發的原始質感。
卻唯獨黑色不行,這是新人類在美業尚未克服的技術難題。
那時的白簇還沒意識到,她竟然一點都不擔心懷裡的人,仿佛這個人盡管經曆過連軍隊都要嚴陣以待的陣勢,卻也絕不會輕易死去,哪怕此刻這人連呼吸都變得微弱。
再後來,他們去醫院看望池泷,那時她已經從治療倉中出來,渾身裹着厚厚的無菌繃帶。
自從上次來,尹霄被她三言兩語被哄好後,對池泷似乎變得很放心,這讓白簇也對眼前的人更加好奇。
在尹霄被支走去辦理手續時,池泷綁着繃帶的“鼓槌手”合攏,聲音笑嘻嘻:“麻煩你保個密。”
白簇歪歪頭。
“就是咱倆怎麼解決這件事的這個過程……你懂的。”木乃伊一樣的人似乎吃準了她會答應這件事,說得嬉皮笑臉。
不過她也确實隐瞞了,她對所有人都說“不記得”。
隻是因為她下意識覺得,池泷既然連家人都不想告訴,那一定也不會想讓别人知道、他倆之間發生的所有事。
而且、而且自己挺喜歡這種跟人有小秘密的感覺。
尤其這人還和别人都不一樣。
看到冷面酷姐點了點頭,木乃伊也說了句“感謝”,然後指指身旁的桌子,上面放着他們帶來的昂貴水果,“能幫我削個皮嗎,我想吃個蘋果。”
白簇又愣了,自從跟這個人照面,她不知不覺愣了好幾次。
她沒有朋友,家人也疏離得很,而尹家對她也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提出如此荒謬、新奇但好像又平常的請求。
當她莫名其妙回過神時,卻已經一手水果刀,一手水果了。
但白小姐畢竟是新手,各種意義上的生活新手。
于是那隻精通各種槍械機甲的手,将削得都能看見蘋果籽兒的蘋果遞過去時,木乃伊毫不留情地發出了爆笑。
緊接着就是“嘶嘶”地抽氣聲。
樂極生悲,金紅色的眼眸映出嘲笑。
“你果然和看起來完全相反,我還以為那天是我的錯覺。”木乃伊接過了蘋果,伸出舌頭在尚存的果肉上舔了舔。
畢竟她現在也沒法張嘴,隻是看孩子好像有點緊張,叫她削個蘋果緩和一下。
哪天?白簇眼睛眨了一下。
“就是咱倆打架那天,蘋果真甜。”木乃伊說起那天,似乎沒有任何心理陰影。
“果然有的人雖然會說話,但心裡想的都是些陰暗泥濘的東西,背後說人壞話生事,裝得像個好人。”
“有的人嘛,雖有口難言但内裡卻坦蕩熾熱。”
蘋果又被舔了兩口。
這些話和姑姑說得差不多,白簇心想。
“你第一句話竟然是叫我跑,哈哈,”木乃伊謹慎地笑着,怕像剛才一樣牽動傷口,“還努力收束信息素,出手迅猛卻滿眼糾結,是害怕我受傷嗎?”
撇過臉,白簇金紅的眼眸染上陰翳。
因為自己難以做出任何表情,語言系統也發育得有問題,所以一般人經常會覺得自己難以接近,加上那樣的口碑,有人敢直視自己已經是破天荒了。
更何況,眼前這人似乎和尹霄一樣,能讀懂自己。
所有人都草率地決定,一旦有壞事發生,都與自己相關。
“我最讨厭背後造謠的人了!”木乃伊激憤了起來,鼓槌手晃了晃,随即又笑了出來,好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你知道額……古星上,關于火的傳說嗎?”
啊?古星曆史學得不是很好的學渣白簇眨了下眼睛。
“曆史課上沒有,”木乃伊擺擺手,示意她把垃圾桶拿過來,“傳說人類就是因為火的誕生才會延續下去,燧人氏鑽木取火、普羅米修斯偷火,火焰消滅了病菌、嚴寒、黑暗。”
看着木乃伊把舔得差不多的蘋果扔進垃圾桶,白簇在心裡記下了這幾個陌生的詞彙。
“任何東西的誕生,帶來的結果是好是壞,都是使用者決定的,跟物質本身關系不大。”
吃飽喝足的木乃伊滿足地依靠在疊起來的三層枕頭上:“火也是一樣,沒有火,我們甚至吃不到羊肉串、烤鴨、烤牛肉!”
說罷,木乃伊的腦袋轉動了一下,雖然隔着無菌繃帶,不太好捕捉那雙黑眸,但白簇就是覺得她在看自己。
一瞬間她福至心靈,點點頭表示,這些東西下次盡量給她偷偷帶來。
“謝謝。”木乃伊嚴肅說道。
所以那一大長串兒的“煽情”就是為了烤羊肉串是麼,白簇心裡對池泷,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一瞬間,兩個alpha之間産生了一種異性不知道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