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池泷率先去尋找吳天語。
貴賓室仍舊如同昨日般寂靜,好在花圃中卻出現了那個巨型的身影。
他蹲在那裡,像一具蜷縮着的科學怪人,紅花将他圍滿,鮮鮮豔豔,不似人間。
“吃過飯了嗎?”經典的開場。
提前戴好面具,池泷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粗壯臂膀上,有一塊小小的白色止血膠布,在繃起的病号服邊緣,好像沒有那麼突出。
池泷不自覺拿開手,手指不知所措地摩挲。
吳天語并未回頭,隻是随意地點點頭,他的手指撥拉着土壤,像蹲在路邊無聊的小孩一樣。
“嗯……我在想,反正我們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池泷走到他身邊,也蹲下,看着他不知意圖的動作,說道,“不如談談心?”
吳天語沒什麼反應,隻是重複着剛才的動作。
權當這人默認,池泷興沖沖地準備談心。
既然要談心,那就先交代一下自己的情況:“我叫池泷,老家是月軌六線的荒星,那裡很窮。”
戳着土壤的手指繼續做着勻速運動。
“這次委托,我們小隊都來了,其中兩人受了重傷,唉——”想起這些,池泷隻覺得心堵,“好歹還留着一個最聰明能幹的。”
還是一如既往地戳土。
“阿瑞亞和李光拜托我來找你,并為你平反,”唱獨角戲的池泷也有些無聊,她伸手準備摘片紅花的葉子,“你不知道,我一開始隻覺得,能找到你的懷表就不錯了。”
下一秒,一隻浮腫的手将葉片打掉了。
“别、碰。”聲音仍舊又尖又細。
哦耶,說話了!
“那個懷表裡到底有什麼?洛熙根本不打算給我們。”
池泷好奇地觀察吳天語的反應,但他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
轉頭繼續戳土,隻不過手指的速度慢了一些。
“還有無數的紅色波浪線,我沒有從你倆那裡看到一點記錄。”
手指停止了戳的動作,轉而開始将撥亂的土壤抹平。
“好吧,一開始我來的時候,是李青來接的,”池泷不屈不撓,手拄在臉上,摸到一臉胡子。
她繼續唠嗑:“她和小溪都很想你,認為你是無辜的,哦對了,她知道洛熙的存在後,還想去看望洛熙來着……”
這時,一陣音樂聲響起,池泷環顧四周,發現,好像是從吳天語口袋裡傳來的。
果然,他站起身,艱難地從腿邊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閃爍的小按鈕。
上面被人用筆畫了一個黑色的叉,歪歪扭扭。
摁了一下,音樂消失,吳天語往花圃外走。
“哎,我和你一起去!”池泷追身上前,想拉住吳天語的胳膊,卻發現自己攥不住,隻得扣了一點衣服。
手被輕輕撥下,吳天語搖搖頭。
“别、看。”
他看向池泷,充血嚴重的眼睛裡,透出幾分純真。
“熙,強,”粗腫的手指沒辦法比出好看的愛心,試了幾次,吳天語放棄了,轉而伸出一根食指,“活,好久。”
這一次,池泷沒太明白。
“阿、青,”他用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長橢圓,“小溪,”長橢圓的右邊,又畫了一個矮很多的小橢圓。
手指在空中點了好幾下,最終蹦出來一個字:“好。”
迷茫的池泷點頭,想要把這些手勢和話語串聯。
“哥,”最後,他露出一個笑容,唇上的□□暴露得更大了,看起來十分怖人,“愛。”
這句,池泷聽懂了。
吳天語轉身繼續離開,池泷還想追上,企圖說服他。
卻被再次拒絕。
于是池泷放棄了。
因為吳天語第二次,伸出手掌,輕輕擺了擺,他看向池泷的眼神,發生了變化:“池,别。”
他記住了她的姓,那樣容易。
而且那個眼神,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寒冷天氣等在車站的老人。
“早點回來。”心下雖有諸多不忍,可池泷也隻能憋出這一句話。
望着遠去的人,池泷突然感到,這個背影原來也寬闊挺直。
另一邊,林息在洛熙房中醒來時,已經12:00AM了。
被整個時間驚了一下,而洛熙沒在房内,林息皺眉,率先将随身物品檢查了一遍。
衣物沒換,匕首、壓縮包和光腦也還在。
看向不遠處桌子上的早餐,林息這才松開眉頭。
出于謹慎,他還是準備繼續檢查裝備。
光腦沒有被打開過的記錄。
正在他準備打開壓縮包的時候,洛熙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醒了?”手上提着一隻棕色的皮包,沒有換上拖鞋,洛熙直接走了進來,“昨天很累吧,我給你看了看身體,沒啥大礙,就是累到了。”
“畢竟你還在特殊時期嘛。”
“你去哪兒了?”淡定地起身,林息将物品收拾好,拿起桌上的吐司片咬了一口。
竟然還是溫熱的。
“先喝水再吃,不然會胃疼的,”嫌棄了林息一句,洛熙才将皮包放在林息身前,溫和地笑着,“我不出門,怎麼找爆破的東西。”
林息剛想回複“我有”,卻被打斷。
“飛燕的基地是你了解還是我了解,一般的炸藥不好使,”洛熙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十分确定,“我朋友多,弄這些很方便。”
半信半疑,林息剛想确認一下,卻突然反應過來:“你定好今天了?”
“沒錯,”洛熙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13:00。”
看着林息突然變快的進食速度,洛熙替他倒了一杯白水,放在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