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兒,來得及,”他打趣地看着林息,“我都算好的。”
林息自然也知道時間充裕,可他還是忍不住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托洛熙仍要慢悠悠收拾的福,十分鐘後,兩人才出現在大廳。
快速打了一輛飛艇,林息轉頭,卻看見洛熙在大廳中摘了一朵紅花。
“這是幹什麼的?”瞥見這一幕的林息難免疑慮。
“從這裡到基地,如果路上這朵花凋零,說明原種被消滅了。”
對飛艇來說,路途無需多長時間。
坐在艇内的林息卻望向了窗外,地面上建築形成了豐富的色塊,亂七八糟。
“我想起你是誰了。”突然,寂靜被打破。
林息轉頭看向洛熙,表情淡然,似乎在疑惑他在說什麼。
“總覺得你眼熟,”洛熙伸出手指在唇上敲了敲,“突然想起來,我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
“不要緊張,不是說過嗎,我們彼此都會保密。”
明明克服了生理表現,林息不明白,洛熙是從哪裡看出來的自己緊張?
“我總能輕易看穿謊言,”洛熙隔空點了點林息的額頭,“雖然論輩分,我是不是還得叫你一聲師兄?”
聞言,林息愣了一下,随即撥弄了一下額發。
“我很嫉妒你,”洛熙接着說,聽起來卻又無比的懷念,“你得到了老師極大的喜愛。”
那位溫文儒雅的人,看向那張照片時,眼中的喜愛如此深沉複雜,溫和的外殼包裹着驕傲的欣賞,還有一些洛熙看不太懂的東西。
“是麼。”林息靠在椅背,輕聲回複了一句,然後閉上眼睛。
到達公園,距離見面還有半個小時,兩人坐在紫色鸢尾花附近的長椅上。
“等會我去見面,你提前離開,爆破點我給你标注在地圖上。”
将光腦打開,基地地圖出現,洛熙靠近,在上面标注了一個小紅點。
“這個地方離見面的門口挺遠,但你隻有23秒的時間找人帶走。不出意外,池泷在聽見爆破聲後,應該也會朝你趕來。”
接着,他又标了一個新的點。
“這裡是一條地道,我托朋友挖的,時間久遠,但應該還是好用。”
“朋友?”林息挺吃驚,“飛燕的人能給你挖這個?”
“你這孩子,我在飛燕也是可以有朋友的嘛。”
林息恍然,突然明白這人是怎麼在飛燕眼皮子底下躲了這麼多年的了。
“一分鐘,隻有一分鐘,軍隊和媒體都會到來。”
說着,洛熙起身,朝他雙臂張開:“祝你好運,林息。”
林息也起身,卻沒有回應。
雖然面色淡然,可實際上,通過洛熙的話語,他明白洛熙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心下還是有些震驚。
“我能猜到的事情太多了,”洛熙笑眯眯,慈愛地看着,“你做得很好,沒人能輕易看穿你的僞裝,除了我。”
沒管林息願不願意,洛熙給了他一個擁抱:“從此過後,永不相見。”
林息沒有回應,後背傳來溫暖的壓力時,他的雙手仍舊垂在腿邊。
擁抱完的洛熙将棕色皮包遞給林息:“喏,炸藥。”
“你想讓我偷偷潛入基地,破開牆壁救人出來?”被擁抱完後,林息才開口說話,隻是聽起來語氣不對勁。
“昨天到現在,不是一直這麼商量的嗎?”挑起眉毛,洛熙不确定地回複。
“倒也不必,哦,我一直忘記跟你說了,我操控了飛燕這個基地的網絡,”這次換成林息傾身向前,他個子和洛熙差不多,然而逼近時,那雙碧藍眼眸裡卻傳來駭人的壓力,“盡管現在的他們或許正以為,已經把我的侵入影響消除了。怎麼,你的朋友沒告訴你嗎?”
皺起眉頭,洛熙此刻終于覺得不對勁,他直視着逼近的人,身體僵直,動也不動。
“你在緊張什麼?怕我知道什麼嗎?比如——”看到一直遊刃有餘的人,突然出現完全相反的生理反應,林息哼笑了一下,唇角微勾的同時,眼底劃過一絲興味,“你從我的壓縮包裡,拿走了白家的那幾個銀白小球?”
腰部塌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恢複原狀,洛熙也笑起來:“你想說什麼?”
從昨天開始,林息就沒完全信任眼前這個人。
一開始的“全盤托出”、後來的“深夜談心”,最後的“措手不及”。
他在利用池泷、和那個人,企圖打亂自己的心緒、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為什麼呢?因為——
“這件事沒有你說的那樣簡單,你們在隐瞞什麼?”林息也直起腰身,冷淡說道。
看似完美的營救計劃,可林息知道,僅僅憑借那四個小球,洛熙沒法從飛燕脫身。
“什麼朋友、地道,但凡有這些,神通廣大的你稍加利用,這個基地就不會存在了,還用躲躲藏藏。”搖搖頭,林息不明白,洛熙怎麼會覺得自己好騙。
“為什麼我會睡得深沉、這兩天你出去做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有手段從飛燕手裡脫身,”伸出食指點了點,林息毫不留情,“放心,我現在并不打算知道。等把所有人都帶回來,挨個詢問就是了。”
“就不能是你真的累了、我隻約了幾個人交易……”輕笑,洛熙依舊笑吟吟地回複。
可說到一半,他釋然了:“是我小看你了,除了你問我的問題以外,其他的信息你應該都确認過了。”
“但地道是真的,我想讓你救池泷也是真的。”表情雖然無奈,可粉黃色的眸子堅定而真誠。
“除了那幾個問題,剩下的我都信你,”拿起早就掉在腳邊的棕色皮包,林息淡淡說道,“你是個誠實的好人,隻是實話不說全。”
“難得你裝成那種毛頭小子的模樣陪我演戲,”撫上額頭,洛熙苦笑,“還那麼真。”
“你既然打聽到我是誰,難道沒有聽說我的另一層身份嗎?”将皮包扔進旁邊的草叢裡,林息仍打算用自己的東西爆破。
“那又怎麼樣呢?畢竟你也是他教出來的好人,”洛熙笑出聲,面上雲淡風輕,可他的眼眸卻閃閃發光,布滿悔意。
“我們這樣的人,總是因為倔強而不甘心。”臉部線條稍微柔和了一些,林息勸慰道,希望眼前的這人能想通。
“配藥很簡單、喂藥也很簡單,我隻是覺得不公平,”洛溪看向林息,眼中的不甘壓過了悔意,稀碎的血管破裂,眼球通紅,“如果有罪,也應該是我來承擔。明明不是他的錯,明明是我的問題、是飛燕的問題,最後卻又是他抗下了所有。
随即,他的表情又變得缱绻:“我希望他活着。”
“一分鐘,所有人都會活着。”扔下這句話,林息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洛熙仍站在原地,看着簇簇紫色鸢尾,手腳冰冷,喃喃自語:“可我,并不是個真正的好人啊……”
突然,他身體繃直,愣了一瞬,随即長長地歎了口氣,語氣止不住的擔憂:“信息差?被騙了啊……真是……”
望着遠去的身影,洛熙動動嘴唇,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良久,他又一臉感動和欣慰,感慨道:“真是個心軟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