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漸清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手铐的金屬碰撞聲,聽見宋微意在哭着喚他......
他好想告訴他沒事,但他已經說不了話......
*
宋微意咬破嘴唇保持清醒,他強撐着把周言給他的東西交給警方後,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
警方撥了急救電話,醫護人員快速将人擡上車拉去醫院。
韓黎趕到的時候,看到擔架上的鐘漸清昏迷不醒,轉眼又看見宋微意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他連忙扶着宋微意讓他平躺在擔架上,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
時間過得很快,周言給的東西,是一個小容量的U盤,裡面包含了一份犯罪人員的藏匿窩點,警方因此将M市片區潛在的犯罪團夥一舉清剿幹淨。
吳警官說,他們在近北救助站西南方向的一處藏匿窩點發現了周言,當時周言正在與另一個人搏鬥,最後周言勝了,但沒等警方走近,周言徑直将小刀插入自己心髒,頃刻間斃命。
根據情報組對周言的調查發現,周言是幼時被拐賣到泰國的不幸者之一,後來被犯罪組織撿走了培養他為組織做事,期間他一直在計劃着怎麼逃離,但沒一次成功,後來組織抓了一個年紀比他稍大的男孩跟他一起學習如何偷走别人家養的寵物,如何折磨會更吸引眼球……
跟他一起的那個男孩,就是崔另。
崔另比周言晚到好幾年,性子急躁蠻橫,對周言倒是一等一的好,此次周言與組織對着幹就是因為崔另被他們所屬的分組織老大殺了。
邪惡勢力侵害了數不清的生命,人的、走獸的、飛禽的屍骨堆積成山,他們是地獄的魔鬼,終年見不得光,當黎明臨近之際,等待他們的,隻能是滅亡。
......
宋微意昏迷了兩天才醒,他身上多是皮肉傷,醒了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鐘漸清那兒就棘手了,四肢的傷全都處理好了,唯一讓人憂心的是頭部損傷,木棒實打實敲在了鐘漸清後腦導緻了枕骨粗隆側邊輕微骨折,手術是成功的,但不知道鐘漸清什麼時候才會醒。
宋微意醒來之後突然變了個性子,他不再愛說話,整日坐在鐘漸清的病床邊呆愣着,問什麼也不說。
韓黎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他隻是每天按時将三餐送到病房,宋微意也隻是在他面前吃幾口裝裝樣子,然後就說自己吃飽了,不想吃了,幾天下來,他看着甚至比昏迷不醒的鐘漸清還要虛弱。
韓黎看着也犯難,陳初焰說他可以去看看,去和宋微意談談心。
醫院的消毒水味兒很重,宋微意很讨厭這種氣味,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鐘漸清,陳初焰到門口的時候,隔着透明窗盯着他的背影,微微顫抖的脊骨讓他看上去痛苦又無助。
他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故作輕松道:“微意啊,今天是我來給你送飯,有你喜歡的......”
“焰哥,我不餓。”宋微意擡手摸了下眼睛,慢慢轉過身。
“你現在看起來比他更需要照顧,照過鏡子嗎?現在都瘦成什麼樣兒了?”陳初焰輕聲道。
“我......沒事,我......”宋微意垂眸看着鐘漸清泛白的臉,眉頭緊蹙。
“人是不能不說話的,你有什麼情緒,心裡痛苦都要說,到時候他醒了,你卻瘋了,怎麼辦?他怎麼辦?”陳初焰擔憂道。
“我等他等得快瘋了,哥。”宋微意哽咽地說,“他什麼時候才會醒啊?”
陳初焰從沒見過宋微意這副狼狽的樣子,他看着宋微意通紅的雙眼,來前組織好的語言頃刻間消失不見,他張着嘴,卻發不出聲。
看着他眼前這幅樣子,陳初焰知道說什麼話都沒辦法安慰他,他想了想,小心地問:“你有跟他說話嗎?或許你多跟他說說話會有用......”
宋微意沮喪地垂下了頭,他盯着鐘漸清手背上清晰可見的血管,喃喃道:“我不知道跟他說什麼......他動都不動,說什麼都沒有用吧,我倒甯願躺在床上的是我......”
“不管怎麼樣,活着才是希望啊宋微意,他要是知道自己拼命卻換來了你現在這般模樣,他會多難受?”陳初焰緊緊捏着他的肩,企圖喚醒他。
“我現在也難受啊,我看着他現在這樣僅僅留着一口呼吸,我感覺心髒像被人用鋼絲穿過一個個血窟窿,疼得我沒法呼吸......”宋微意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他要是醒不過來了,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走出來......前些日子他跟我表白,我沒接受,因為我分不清對他是什麼感情。”宋微意說話輕輕的,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了,“他說他想要替我去見周言,我毫不猶豫就拒絕了,我當時腦子裡想的是害怕他死掉而不是不想欠人情。”
宋微意抽了張紙巾擦擦鼻涕,又道:“我現在告訴他,我想他了,但他仍就直愣愣地躺着,半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當初我不來這裡他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宋微意心裡的苦悶和自責猛地爆發出來,變成一滴滴流不盡的淚水打濕他的衣衫。
陳初焰拍着他的背,“你别這麼消極,傷口愈合恢複需要時間,這還沒一個星期,你别急,醫生不是說了嗎,有很大概率會醒的!”
宋微意擡手捂住自己的臉,他悶聲道:“我沒事的哥,我不會瘋,也不會死,至少他醒過來之前,我一定是好好的。”
“那......飯記得吃啊......唉。”陳初焰深深歎了口氣,離開時輕輕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