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亞星上,本來在伊諾塔星的克裡斯,靜靜地坐在指揮官的位置上。
他的手放在桌上,手指時不時敲擊桌面。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人的到來。
直到心腹走進來,在他旁邊耳語一陣。
克裡斯的眼裡浮現出一點笑意,接着他站起身來,帶着随從走了出去。
溫斐再一次被抓了。
盡管他的飛船裝了反追蹤系統,而且做了隐形處理,但防不住偌亞星嚴陣以待的局面。
抓住他的依然是克裡斯。
被緝拿帶走的時候,溫斐想了很多。想克裡斯為何這麼快就回來了,想這樣一出戲的來由,想這一切是誰在幕後主使。
但他看到克裡斯的時候,很多問題就都有了答案。
溫斐這次被綁得更嚴實了,上次他好歹還能藏起一根金屬絲,這次被來來回回拿各種儀器探測,連他嘴裡的那兩顆假臼齒都被撬了下來。
他坐在囚室裡,在克裡斯走進來的時候,開口道:“我發現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當年那個島嶼,被我們稱為淫樂島的那個島嶼,好像有個注冊人。注冊人的名字,是一個K。我以前以為這個人真的是不存在的,直到我聯系了一下偌亞帝國的權力分布,才發現這個人應該就是你。”
克裡斯邁步過來,軍靴敲擊着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看着前面被束縛椅困住,全身上下就隻有頭能動的溫斐,沉默了一會。
“是。”他說,“你很失望麼?”
“參與人口走私、販賣,為罪惡撐起保護傘,你還真是沒有浪費自己的一點權力啊。”溫斐感慨道。
“别人都是這樣,如果我不做,照樣會有人做。”克裡斯注視着他,說,“我這次抓你,是希望你臣服。”
“臣服給誰?”溫斐挑眉看他。
“你面前的我。”
溫斐搖搖頭,說:“不會的,你明知道我和你理念不同,我不會這樣做的。”
“真的不麼?”克裡斯問。
溫斐說:“不。”
克裡斯說:“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要麼順從我,要麼,被徹底毀滅。”
溫斐看向他,他的眼睛裡似乎藏着火,那是執着的不屈的火。
“好。”克裡斯退後一步,眼裡隻剩一片冰冷,他扭頭沖手下道:“動手吧。”
溫斐估計他又是要用什麼拷打手段了,結果當他被放躺固定在實驗床上,巨大的針管從脊骨刺入的時候,他還是痛得差點昏過去。
醫護人員似乎取走了他脊髓中的某些東西,具體是什麼他也不清楚。
但痛苦還沒有結束。
有人拿着試劑朝他走過來,将他按在病床上,給他綁好層層的束縛帶。
這麼嚴陣以待的,好像生怕他會痛得自殘一樣。
可當針管裡的液體被推送到他血管裡的時候,他還是痛得失去了意識。
那種痛苦,好像不是從身體裡傳來的。
他的眼睛像是被火灼燒了一樣,仿佛連血管都爆裂了開來。
有人掰開他緊咬的牙關,塞了塊木頭進去,防止他咬傷自己的舌頭。
在極緻的疼痛的摧殘下,他終于陷入了昏迷。
從那以後,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睜開眼皮的時候,眼前也隻有一片空茫的黑,看不到光,什麼都看不到。
每天都會有人來給他送吃的,當他絕食抗議的時候,那些吃食就會變成味道寡淡的營養液,如果他拒絕吃,那些營養液就會通過鼻飼的方式給他灌下去。這樣弄了幾天,溫斐也算是吃足了苦。他主動提出了要求,于是飲食便又恢複成了可入口的食物。
就算處境再如何凄慘,他也不想虧待自己。
瞎了就瞎了吧,那也得吃點人吃的。
過了七八天,有人又來給他做了個小型手術。他的衣服被除去,有人往他的生殖腔裡放了點東西。
克裡斯有時候會出現在他旁邊,盡管看不見,但他能聞出他的氣息。
有時候克裡斯會伸出手撫摸他的臉,動作溫柔,宛如情人間的碰觸。
如果溫斐沒有睡着,他就會撐開眼皮。隻是他看不見他,隻是茫然地移動眼珠。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聽到來自于克裡斯的歎息聲。
他會彎下腰來隔着束縛帶抱住他,好似愧疚一樣。
而他的數據也加高了不少,喜愛值變成了60,後悔度變成了50。
他似乎真的很愧疚,畢竟是他剝奪了溫斐的視力。
讓一個頂尖的黑客失去光明,差不多就斷送了他的未來。
克裡斯知道這樣會廢掉溫斐,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隻是為了拔掉野獸的尖牙和利齒,為了讓溫斐失去他賴以為生的武裝。
當小腹漸漸隆起的時候,溫斐知道了當初被植入自己身體的是什麼東西。
從他的身體裡提取幹細胞之後,他們将誘導分化後的卵細胞跟克裡斯的生殖細胞進行了融合。植入自己身體裡的,就是受精卵。
而現在那個孩子汲取着屬于他的養分,在他身體裡成長。
溫斐并不讨厭“他”,但他厭惡這種強迫自己受孕的方式。
他切割掉自己的腺體,就是不想用自己的身體孕育。
明明科技已經可以做到靠營養液培養幼子,偏偏有人迷信一定要用母體孕育的孩子才更健壯,于是omega的生殖腔成了别人競相争搶的東西。
溫斐厭惡這樣的感覺,他并不想被人像商品一樣評頭論足待價而沽,他并不想像其他omega一樣,在别人的眼裡被當做一個行走的生殖腔。
他有着最聰明的大腦,那是所有自以為高高在上的alpha都無法擁有的東西。
他能靠他的聰明才智博取更好的社會地位,又何必要靠那所謂的生育。
他有四肢有大腦,他是雇傭兵,能随随便便把任何人打趴下。
可在其他人眼裡,就因為他是個omega,所以無論他多麼優秀,都不如他作為一個有生殖腔會生育的玩意兒來得重要。
他厭惡那種目光,所以他自己切除了那一塊腺體。
不需要發情期,不需要生育,他也能靠他自己,成為讓别人仰視的存在。
然而克裡斯把他拉下了神壇,剝奪了他的光榮,讓他成為躺在床上孕育孩子的一塊肉。
他有時候會想,自己這樣到底是一個母體,還是一個培養皿。
随着肚子裡孩子的漸漸成形,他的生殖腔慢慢被撐大,内髒被生殖腔擠得移位,肺部能呼吸的空間也變得更加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