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绯吐出煙霧,在垃圾桶上方摁滅了那支煙。
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紅刃離開了的時候,紅刃冉绯已經駕駛着飛船,沖向了蟲洞。
溫斐靜靜地待在屋子裡,像一座雕塑。
這些日子以來他疲于應對各種采訪,臉上已經帶上了些許倦容。
但更多的是因為那個孩子在汲取他的養分,孕期帶來的疲憊侵襲着他。
那個孩子越長越大,已經給他造成了負擔。
為了平衡重力,他不得不經常撐着後腰走路,不然極有可能會被帶得往前傾。
他的雙腳開始出現水腫,腫脹得連鞋都穿不下。
克裡斯發現之後,讓人給他定制了更寬大的鞋子。
不過溫斐為了省力,還是能不走動就不走動。
于是宮廷裡的營養師看不下去了,跟克裡斯建議,說這樣不适合養胎。于是溫斐每天都得被帶着走許久的路,他們說這是散步,鍛煉身體。
他每天都會被帶着走過各種各樣的地方——本來那些人隻準備帶着他在花園裡逛逛的,不過有一次溫斐在對克裡斯嘲諷地說出“這麼防着我一個瞎子,是怕我會對你們帝國造成什麼大威脅麼?”之後,仆從們也就隻好帶着溫斐往更遠的地方走。
溫斐發現自己的大腦運轉速度似乎變慢了,或許是孕期激素變化所導緻的,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并不會有人在意他的感受,更何況他也沒有跟人說起過。
随從們雖然跟得緊,但還是有纰漏的時候。
有一次仆從隻是晃了下眼,就把人給跟丢了。
直到後來警報被拉響,克裡斯趕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溫斐走到了武裝部。
那時候那個人員正在操縱電腦,将最新型武器的進展彙報給本部,一扭頭就看見一個瞎子靠在門邊上。
看他的樣子,明顯就是跟着進門的人一起進來的。
盡管認出來這人是克裡斯的未婚夫,但武裝部這麼戒備森嚴的地方,被外人走了進來,還是令整個武裝部都警惕了起來。
即使他隻是走到了最外圍,即使他是個瞎子,負責的人還是拉響了警鈴。
克裡斯走進去的時候,看見溫斐扶着桌子,十分無措地站在中央。而他周圍,是十幾個拿着激光武器對準他的衛兵。
克裡斯正準備撥開人群走過去的時候,看見溫斐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率先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克裡斯避開攔路的人,過去扶住他。
溫斐認出了他來,問道:“是克裡斯麼?”
“是我。”
“對不起。”他說。
克裡斯看着他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甚至有種莫名的後悔的情緒在他心裡蔓延開來。
“沒事。并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他這樣說着,便牽着他回去。
克裡斯并不相信溫斐是偶然走過去的,盡管那離他走開的地方并不遠,但他也沒有深究的意思。
他配合溫斐演戲,因為他知道他現在就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老虎,就算他不甘,就算他想做小動作,他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隻是就算明知道溫斐現在的順從都是裝出來的,他還是有些心疼。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困住了他而開心,可他看着黯淡了光華的溫斐,還是會有些惋惜。
這個omega終于變成了他所想的omega該有的模樣,可他卻開始想念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了。
回去之後,克裡斯給他剪掉了過長的頭發。
他一邊剪,一邊跟溫斐說話:“我們已經找到了天眼組織本部所在的星域,還有它其餘的幾個據點。”
他笑着說:“幸虧我讓媒體造勢造得足夠大,天眼組織的很多人都以為你投靠了我們。那些本就立場不堅定的人,一怕死就把自己基地給賣了。隻是你們本部的人似乎嘴巴更嚴一點,到現在還沒有人來投靠。”
“看來我在别人眼裡,還挺可怕啊。”溫斐伸出手,抓了抓落在自己腿上的一撮頭發。
“如果你願意成為帝國的助力,我們會比現在行動更迅速。”
溫斐笑着說:“可那藥是不可逆轉的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溫特斯博士的力作,WTS4756,滲透到晶狀體和眼球之中,徹底摧毀視網膜,麻痹我的視神經。還有更多的效用我就背不出來了,我也隻是在科學雜志上匆匆看過兩眼而已。”
克裡斯放下剪刀,将腦袋擱在他肩頭,看着鏡子裡反射出來的溫斐的模樣,道:“你說的沒錯,就是這種藥。隻是看過兩眼就能記得這麼清楚,你的大腦簡直堪比超級計算機。”
溫斐沒有回應他的奉承。
克裡斯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态度,也沒有見怪。
他突然說:“我感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溫斐聽完,隻是很冷淡地哦了一聲。
“夜深了,好好睡吧。”克裡斯道。
隻身一人闖過偌亞星的重重關卡,這對于紅刃來說并不容易。
借着夜色降落之後,她跟潛伏在帝國裡的另一個人取得了聯系,暫時地獲得了居住的地方。
她必須找到溫斐。
溫斐被克裡斯抱着睡了一晚,他睡醒的時候不知道時間,是克裡斯告訴他的。
七點了。
時間還很早,克裡斯一有空就會親手幫他收拾。
在他為溫斐穿鞋子的時候,溫斐突然主動找他搭起了話。
“我以前認識一個女孩子。”溫斐說。
“嗯?你女朋友?”克裡斯停下動作,看着他,問道。
“不是,一個普通朋友。”溫斐睜着眼,那雙曾經也算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克裡斯靜靜地聽着他講述。
“她死了。”
“怎麼死的?”克裡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