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被顧淮音暴打一頓的準備，結果他走進屋子裡，才發現裡頭暗沉沉的，連燈都沒開。

他開了客廳的燈，發現顧淮音根本沒收拾被他弄亂的家什，房子裡依然亂糟糟的。

等走到卧室裡，他才發現床邊上蜷着個人影。

借着客廳裡漏進來的光，成文舟才發現，那竟然是顧淮音。

他按亮燈，這才發現卧室裡也是一片狼藉。

顧淮音就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腦袋擱在膝蓋上。

他本來睡了，突然的光亮又讓他醒了過來。

顧淮音擡起頭，似醒未醒地看着成文舟。

成文舟一時間有了拔腿就跑的沖動，但他突然發現，顧淮音的眼眶是紅的，活像一隻紅眼大兔子。

成文舟走了後，顧淮音是真的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累得要死，一部分來源于身體的疲憊，更多的是來自于心靈。

即使汪明澤勸他，說沒錢了可以先找他借，但顧淮音知道，這不是錢的問題。

他以前就知道成文舟好賭，卻沒想到，他能混蛋到這個地步。

這陣子成文舟老老實實地上班，顧淮音還以為他改好了，哪裡知道才這麼一陣子，成文舟就故态複萌，活像像這些日子都是在逗着他玩一樣。

他是真的悲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不知道成文舟是不是真的發了瘋要絕他的後路，這點錢沒辦法根治他的病，可要是連這點錢都沒了，他就真的活不下去。

他這麼辛苦地想活着，就是不想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掉，可現在成文舟對他的生命如此漠然，讓他感覺再也沒了堅持下去的意義。

人難過的時候，會更脆弱，會開始胡思亂想。顧淮音一想到會死，就難以抑制地想到了成文舟的以後。他在的時候都管不好成文舟的性子，一旦自己死了，那他豈不是更沒了節制？

他想到這個地步，心裡的悲哀便擴散成了對自己和成文舟兩個人的悲哀。

本就隻想搭夥過日子，卻沒想到，一日比一日艱難。

成文舟預想中的責罵并沒有發生，顧淮音看他進來，隻是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成文舟摸了摸饑餓的肚子，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沒有進食。

顧淮音沉默地扶着床沿站起，慢吞吞地繞過成文舟走出門，在廚房的冰箱裡拿了兩個雞蛋，擰了氣閥燃了竈火，澆了油下去，給他煎雞蛋。

成文舟聞着從廚房裡傳過來的飯菜香，等到顧淮音端了蛋炒飯出來時，才清醒過來。

顧淮音把筷子遞給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碗裡的蛋炒飯色澤金黃，在饑餓的成文舟面前十分具有誘惑力。成文舟乖乖坐下來，往嘴裡扒拉米飯。

顧淮音的眼睛還腫着，眼裡帶着濃濃的疲憊。

成文舟知道他有話要說。

顧淮音看着埋頭吃飯的成文舟，說：“要是哪天我不在了，隻剩你一個人的時候，就别賭了。”

成文舟筷子一頓，他擡起頭看向顧淮音，聽見他說：“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以後我沒辦法再照顧你了。你記得找份穩定點的工作，好好過日子。”

成文舟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掉進碗裡。

“說什麼死不死的，這不好好的嗎，啊？”他伸手去捉顧淮音的手，被那人躲開了。

“我說真的。”顧淮音微仰着頭，想把眼裡翻湧的淚水逼回去，可最後也不過是伸手擦了擦眼角，“人啊，這輩子沒什麼講究的，随随便便就沒了。也許哪天我随便出個門，就被車撞死了。”

他吸了吸鼻子，道：“生死無常，我就想活着的時候能開開心心的，就算什麼都沒有，隻要兩個人都好好的，也足夠了。”

他看向成文舟，眼裡盡是悲哀：“文舟，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以前你混，我不怪你，可現在你連我的後路都斷了。”

成文舟顫聲道：“你别說傻話，不就是錢麼，我去賺，賺了給你治病。我不賭了，我真的不賭了。”

可他的話對于顧淮音來說已經沒什麼可信度，那人隻是勉強地笑笑，踉跄着起身往卧室走去。

成文舟伸手想拉住他，卻連他的衣角都沒夠着，隻能眼睜睜看着他遠去。

汪明澤靠在客房門裡聽完他們的談話，順手把自己手裡的煙給掐了。

他并不想對他們的行為置評什麼，隻是覺得顧淮音那個樣子，挺可憐的。

【系統提示：攻略目标汪明澤喜愛值+10，後悔度+5，當前喜愛值50，後悔度20。】

成文舟食不知味地吃完碗裡的飯，洗漱完畢後，顧淮音已經睡睡着了。就背對着他躺在床裡側，以一副微微蜷縮的姿勢。

成文舟爬上床，在他旁邊躺了下來。

顧淮音的體溫偏低，在被子裡睡半天也睡不暖和。成文舟将手環過他腰身，感覺他又瘦了些，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雜。

他忍不住想，要是顧淮音是個女的該多好，他一定跟他結婚，一定跟他好好過日子。

可他不是，他是個男的。

就算顧淮音對他再好，生理上的排斥還是掩飾不了。

可他又喜歡顧淮音的性格，喜歡他的體貼與陪伴。

他喜歡這個人的靈魂，卻不喜歡這個人的身體，真是矛盾的情感。

顧淮音的呼吸聲極其平穩。他這個人，平時毫不起眼，平淡如水，可他就像氧氣一樣，是必需品，一旦失了他，成文舟也活不下去。

成文舟想起方才顧淮音露出的那種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隻覺得心裡抽痛。

“我不賭了，咱們倆個好好過日子。什麼郝倩倩、汪明澤，咱們都不再管了，就咱們兩個人，我好好賺錢給你治病，讓你活下去。”成文舟的淚水順着顧淮音的頸窩滑落下去，沁入床單裡，在黑暗裡暈染成一塊小小的水迹。

【系統提示：支線人物成文舟喜愛值+5，後悔度+10，當前喜愛值50，後悔度65。】

第二天顧淮音醒的時候，發現床頭櫃上放着成文舟的紙條，大意是說他去上班了。

顧淮音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坐起身來換衣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