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舟受了一整晚的折磨,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時一看電話接通了,立刻便口不擇言地說道:“汪明澤,你把阿音帶到哪裡去了?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顧淮音茫然地看着手機,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聽見成文舟道:“你别想把阿音從我身邊帶走!我告訴你,就算我是qj犯,你也是主謀!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真惹惱了我,我讓你也活不下去。”
顧淮音手一抖,手機直接從手裡掉了下去。
成文舟不明所以,隻當汪明澤不想理他,幹脆挂了電話,再一次打過去。
顧淮音聽着那聒噪的手機鈴聲,看着地闆離自己越來越近,才發現自己已無力地跌坐下來。
他想起郝倩倩手上的珊瑚手鍊,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哪裡看到過這個東西。
他被qj的那天,在被人帶到倉庫之前,有人用麻袋套住了他的頭。
在失去視線的最後一秒,他看到的就是那串珊瑚手鍊。
當他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時,他不斷用手抓撓,也曾碰到過這串鍊子。
因為太痛苦,那天的細節,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那條珊瑚手鍊,本也被他遺忘在回憶裡。
可現在它又從回憶的深海裡浮了上來,像缰繩一樣緊緊地纏在他的脖子上,讓他無法呼吸。
顧淮音把手塞進嘴裡,靠咬自己的手,來抵抗那種從心底泛出來的劇烈的疼痛。
他的眼淚從眼眶裡大顆大顆地流了出來,混着他嘶啞的哭聲,在空曠的走道裡回響。
qj犯……主謀……
顧淮音想起成文舟的話,想起還在房間裡安睡的汪明澤,隻覺得遍體生寒。
他拿起手機,發現成文舟發了信息過來:“你把他帶到哪裡去了?”
顧淮音擦了擦眼淚,剛想回複,才發現手機已經自動熄屏了。
他忍着心裡的猜測與懷疑,輕手輕腳地走回房間,拿還睡着的汪明澤的面部解了鎖,然後重新走了出來。
他打開信息頁面,努力學着汪明澤的語氣,發了一句:“輪不到你管。你說的什麼話?抱歉,我聽不明白。”
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沒多久,成文舟就回了信息過來:“你别給我裝蒜,阿音到底在哪裡?”
顧淮音看了看時間,回複道:“十點整,我們倆單挑。誰赢了,顧淮音歸誰。”
發完這句話以後,他便開始删除自己和成文舟的來往信息和通話記錄。
成文舟回:“好,你等着。”
顧淮音把這條回複也删了,接着把他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回到房間,輕手輕腳地把手機放回到汪明澤的床上。
成文舟說的事情,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震撼,幾乎摧毀了他認為的所有“真相”。
如果不是心髒還在無法克制地抽痛,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在做夢。
汪明澤醒來的時候,發現顧淮音已經洗漱好了,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汪明澤見他眼睛又紅又腫,以為他還在為昨天的事情傷心,便伸手想要抱抱他。
顧淮音下意識避開了他的手,又覺得這樣的反應太過明顯,便坐直了身體。
“抱歉,明澤,我還不太習慣。”顧淮音說,他演得這樣自然,仿佛對面的并不是毀掉他一生的仇人。
汪明澤立刻“善解人意”地說:“沒關系,以後慢慢習慣就好。我先去洗漱。” 說完便轉身去了盥洗室。
顧淮音竭力用指甲摳着自己的手心,才沒讓自己洩露出對他的恨意。
可等汪明澤洗好之後,顧淮音已經恢複如常。
“好些了麼?”汪明澤靠着顧淮音坐下,問他道:“想不想去吃點東西?”
顧淮音平靜地說:“我想走了。”
“走?”汪明澤疑惑地皺眉:“走去哪裡?”
“離開成文舟。”顧淮音低頭揉了一下眼睛,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道:“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不會改的。”
汪明澤驚訝于他的改變,沒想到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想通。他在欣慰的同時,也生出了幾分希望。
“你能不一味地責怪自己,就是最好的。”汪明澤說。
“明澤,你能幫幫我嗎?”顧淮音問。
“你想我怎麼幫你?”
顧淮音道:“我要去收拾點行李,之後就離開。如果成文舟阻攔我的話,你能不能幫我攔住他。”
說着說着,他又自嘲地笑了起來,道:“也許我想多了,他可能巴不得我走呢。”
“沒問題,反正我也準備回C城了,我和你一起走。”汪明澤有些擔心地看着顧淮音,怕他會想不開。
“謝謝你。”如果不是成文舟的那句話,顧淮音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面前這個對自己滿眼關切的人,就是那個在背後操縱一切的惡魔。
汪明澤問:“對于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以後再說吧。”顧淮音的情緒又低落下去。
“好。”汪明澤道,接着便開始整理個人物品。
退了房之後,汪明澤在路邊小店裡買了份小吃給他,看他跟小兔子似地細嚼慢咽,頗有種養成式的快感。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若倒轉回從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有為顧淮音魂牽夢繞的一天。
顧淮音接受了這位惡魔佯裝出的關懷,耐着性子說了聲“謝謝”。
他現在還不想跟汪明澤撕破臉,他得先問問成文舟,問清楚當年那件事的所有真相。
當初qj他的人,竟然成了和他相守多年的戀人,何其諷刺!
而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學,竟然會是那場lj案的主謀。
顧淮音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居然要同時遇上這兩個爛人。
他現在隻想找到成文舟,把一切都給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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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文舟已經忐忑不安地在家裡等了好幾個小時。
他不停地打着腹稿,已經準備好要一哭二鬧三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