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音被他的稱呼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汪明澤此舉還是驚訝到了他:“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笨蛋,你身份證上都寫着呢。”汪明澤笑着捏了捏他的臉,道:“自己的生日,自己都不上心,還得我來提醒你。”
顧淮音看着被鮮果與巧克力裝飾得極其精美的蛋糕,難以遏制地想到了過去。
親生父母并不很在意他,他的生日總是會被忘記。
最後一次有印象的慶祝,是他和成文舟确定關系的那一年。
那時的成文舟,信誓旦旦地說要照顧他一輩子。可後來,總是他歉疚更多。
其後多年,再無人記得他的生日。他總是一個人就着冷菜冷飯度日,在屋子裡苦等輸到沒錢的成文舟回家。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像哄小孩一樣哄他,記挂他。
偏偏這個對他好的人,是他此生最大的仇人。
“許個願望吧。”汪明澤點燃蠟燭,對他道。
顧淮音收起心頭的些許柔軟,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無聲默念道:
希望所有害過我的人,都能惡有惡報。
他張開眼睛,于齒間反複咀嚼着那個願望,吹滅了蠟燭。
吃飽喝足後的親熱,幾乎是家常便飯。汪明澤很享受這個過程,享受顧淮音的溫順與熱情。
今天的顧淮音似乎格外開心,回以他無數個混雜着果香和奶香味的吻,還有熾熱的癡纏。
吻到興頭上的時候,汪明澤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他:“你今天取了五萬做了什麼?”
顧淮音取錢時,用的是他的卡。
其實他并不在意這一點點錢,他隻是好奇顧淮音拿錢幹了什麼。因為他印象中的顧淮音不是那種大手大腳的人。他怕顧淮音的身體出了狀況。
“去看了我媽,看他們生活艱難,沒忍住接濟了一點。抱歉,沒有事先跟你說明。”顧淮音咬着下唇,有些難堪,道:“對不起。”
“不許說對不起。”汪明澤堵住他的唇,道:“正好提前孝敬嶽母娘了,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說完便直接壓了上去。
桌子開始晃動起來,而那個被抖落到地上的蛋糕,早已不複之前模樣。
要放倒汪明澤并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尤其是在他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顧淮音想。
一杯放了安眠藥的熱牛奶,足夠了。
…………
當顧淮音打開門放成文舟進來時,連成文舟都被他這幹脆利落的手段給驚呆了。
顧淮音指使着成文舟幫他一起把汪明澤搬下樓,他知道有條路線能避開傭人們的耳目,最适合轉移目标。
等把汪明澤搬上車之後,顧淮音道:“接下來的事,我自己來完成,你走吧。”
“你搞不定他的。音子,讓我來陪你吧。”成文舟央求道。
“不需要。”顧淮音冷冷拒絕道。
“你是不想讓我摻和進來對嗎?你怕我遭到他的報複?”成文舟看着面前被仇恨扭曲的愛人,心如刀絞。
他責問自己,成文舟,你都做了什麼啊。你不是要好好照顧他的嗎,為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
“别自作多情了。你和他,在我眼裡,都沒什麼兩樣。”顧淮音挪開了臉。這是一個躲避的姿勢。
他慢慢吐聲,道:“曾經的顧淮音,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具空殼,也快了。”
成文舟的眼淚難以克制地湧了出來,他看着近在咫尺卻再也無法擁抱的愛人,顫聲道:“音子,我愛你。”
這是多年來,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無關性别,無關對錯,他僅僅是愛着顧淮音這個人,僅此而已。
顧淮音沒有看他,隻是說:“愛不愛都沒什麼意義了。成文舟,早在最開始的時候你就毀掉了我們所有的可能。别惡心我,也别惡心你自己了。”
顧淮音擰動鑰匙,一腳油門将車子開了出去。
【系統提示:支線人物成文舟喜愛值+10,後悔度+5,當前喜愛值95,後悔度95。】
他開着汪明澤的車,用着汪明澤的錢,即将把汪明澤送過去給人睡。
顧淮音看着前方紅紅綠綠的車尾燈與霓虹燈,眼淚突然就那麼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他終于親手抓住了命運的齒輪,即将迎來勝利的果實。
也也終于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類人。
在後視鏡裡,成文舟一直追在他的車後頭,想要趕上他。
這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不會回頭了。顧淮音想。
将汪明澤送進去以後,顧淮音把車開遠,自顧自地點燃了一支煙。
煙草的味道嗆得他哭了出來。
他蜷縮在駕駛室,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麼,是哀悼那個永遠回不來的、純粹天真的顧淮音,還是在悲憫他好不容易得到、又被他親手葬送的汪明澤的愛,或是在惋惜自己和成文舟空耗的多年時光。
多悲哀啊,他此生難得的溫暖,全都來源于欺騙和愧疚。
從未有人真心實意地,愛過他。
他努力壓抑住哭聲,打開手機,翻找到屬于張儀晟的電話号碼,發了條訊息過去。
隻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謝謝。”
他太弱小,對付起汪明澤來,不過是蚍蜉撼樹。
他借了人家的力,給人家帶來了麻煩,理應說上一句,謝謝。
他在煙灰缸裡摁熄了那根煙,打開車門,又将它鎖好。
他隻穿了件短袖,盡管已經入夜,卻還是感覺有些燥熱。
他跺了跺腳,借着路燈的光往前走去,漸漸消失在了暮色中。
…………
汪明澤醒來時,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他不着寸縷地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旁邊與他相擁而眠的人,并不是顧淮音。
身體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睜開眼,看到了門外走進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張儀晟。
——他的仇敵,他惹到的大人物。為了躲避這個人,他曾遠離C城,暫避風頭。
卻不想,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汪少,别來無恙啊。”張儀晟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