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跟女帝商量好了,消息實在來得太快,怕是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燕承庭抱着他在旁邊藤椅上坐下,對他道。
穆襄儀白着臉拽緊他的袖子,對他道:“這事你得幫我,隻有你能幫我。”
燕承庭點點頭,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勸女帝打消這個念頭,我心裡已經有了你,怎麼可能跟燕尺素成婚。”小公子因為惶急和不安,整個身子都在微微地發着抖。
他仰着面,對燕承庭道:“她不是要跟穆府的公子成親麼,我上頭還有幾位哥哥,她若是喜歡,盡管讓她娶了去。唯獨我不行,隻有我不行。”
“好,我現在就入宮。”燕承庭滿口答應下來。
穆襄儀這才平靜了一些,他與燕承庭一吻作别,也來不及再多說什麼,便趕緊又順着地道回府。
他走了之後,燕承庭卻沒挪動身子,隻是對着屏風道:“出來吧。”
從屏風後面走出個高大的男人來,這人長得方鼻闊目,正是他手下私兵的主将之一,名為徐延。
這人待在屏風後頭,也不知道将他們的話聽了多少去。
“長皇子,您為何要答應他,現在不是将勢力滲透到各宮中最好的機會麼?”徐延道。
“我是想動那幾個皇女,可這事并不需要以犧牲襄儀為前提。”燕承庭道,“你回去吧,養好兵馬,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就好。”
徐延見他堅持,便也隻好退了回去。
燕承庭差人備馬,接着便一刻不停地去了宮裡。
他本就是女帝的兄長,進出深宮對他而言并非難事。
半個時辰之後,他已與女帝并行于紅牆綠瓦橫亘開的青石闆路上。
“皇兄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女帝燕婉一邊帶着燕承庭往前走,一邊扭頭問道。
燕承庭倒也沒拐彎抹角的,直接便道:“我聽聞,陛下要給三皇女指婚了?”
女帝似乎并不訝異于他會問起這個,但她面上還是笑笑,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道:“消息傳得可真快啊,皇兄現在就聽到消息了。”
燕承庭尴尬地笑了一聲,道:“京城這麼大,這麼大的事,總該聽到點風聲的。”
女帝在位多年,早已習慣了各種情緒不外露,她點點頭道:“我的确是準備給我的皇女說一門親事,怎麼了,皇兄你對此有什麼意見麼?”
燕承庭繼續道:“我聽說,對方是穆府的公子?”
女帝道:“是穆府的小公子。”
“陛下,穆府裡哪位公子都好,卻唯獨這小公子,不可以指配。”燕承庭道。
“哦?皇兄為何這麼說?”女帝挑起一邊眉毛,問道。
“那穆小公子,身有重疾。”
女帝愣了一下,道:“這樣麼?我之前讓戶部将他的情況呈上來,現在還沒來得及看呢。他有什麼疾病?”
燕承庭道:“據我所知,那穆小公子本是早産兒,常年多病。我之所以說他不适宜指配,是因為他……喜好男子。”
燕婉瞳孔一縮,怔怔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燕承庭說,“說來也巧,我府中有一位下等仆役,最是喜好那些坊市之間的閑言碎語,他說曾與自己在穆府中當值過的老鄉一起喝過酒,聽他說起過,那穆小公子似乎并不近女色,卻常常與那些下九流的人物混迹在一起,常常與男子同袍而眠,不分彼此。”
他的話說到這個層面,女帝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
燕承庭見自己的話有了效果,便再次往上面添了一把火:“這流言其中真假我不得而知,我也是以前聽下仆們聊天時偶然聽聞的,今日聽聞陛下為皇女指婚,怕誤了皇女的婚姻大事,便趕緊來告知陛下。望陛下查探清楚,三思而後行。”
女帝已經氣得有些繃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說:“皇兄說的話,朕記在心裡了,朕馬上派人去查探清楚。”
燕承庭看目的達成,便趕緊同女帝告别,離開了宮廷。
他剛走,女帝的近臣禁軍總督齊康便從暗處走出來,站到了女帝身邊。
“陛下,您看長皇子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齊康道。
女帝垂了垂眸,眸中寒光四溢,顯然是動了真怒:“不管幾分真假,這個穆小公子的身家清白,都要去仔細查探清楚。若他真的這般放浪,便絕不能讓他成為我皇家的驸馬。”
她說完這句話,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齊康道:“我感覺長皇子對皇女的事有些過分上心了,你去查查他周圍的人,看看他的目的為何。”
“是。”齊康得了命令,沖她抱拳作揖,接着便轉身離開,去完成女帝交代的事情。
燕尺素一開始親近穆襄儀,是因為他的外表實在非常符合她的喜好。她非常喜歡那些白皙纖細的男子,不過知道她喜好的人并不算太多,也就她那些好友和她的親族們清楚。
不過在她與穆襄儀相處的過程中,她也是真的被這人的才情和智慧所迷倒。
當然最讓她欣喜的,還是穆襄儀身上那股清純的氣息,就像初春時節含苞待放的花蕊。
她很小的時候,便設想過自己以後會擁有的夫君該是什麼樣子。她想,定然是要與自己志趣相投,又一門心思隻想着自己的。
自從女帝給了準信,讓她可以同襄儀成婚之後,她心裡的喜悅便凝成了實質,讓她宛如被泡在蜜罐裡,通體都舒暢得不行。
她已經将穆小公子當成了自己的人,便恨不得現在就跑到穆府裡面去,将那人帶回來的好。
可她還沒來得及将想法付諸于行動,便看見她心心念念的小公子竟已經到了她府中。
穆襄儀也是真的急了,他跟燕承庭說完之後,猶自心不安神不甯的。
他是不願意嫁給燕尺素的,盡管他有意代燕承庭起個監視作用,但他定然是不能嫁給她的。
所以他在自己家中焦慮了半天之後,還是準備來同燕尺素說說清楚。他連說辭都想好了,就說自己無心婚配,讓皇女打消了與他成親的念頭。
他也知道自己此行十分無禮,不說他這話會給燕尺素帶來的麻煩,單單是他這樣講會不會導緻燕尺素發火,他都沒辦法确定。
可他已經别無他法,燕尺素突然鬧了這樣一出,直接打亂了他的所有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