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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戲台春(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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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彥子瞻一出現,便讓他因為做錯事,不得不以一種内疚的姿态去補償他。

他本來是看不到這個小戲子的,可他心中有愧,所以他隻能彎下他高貴的腰,試着放下身段,試着平視他。

然後他看到了這個小戲子的内心,跟其他人并沒有太大的差别。

他以前不願意去了解,将他視作無物。現在他想要接近,才發現他這樣有趣。

【系統提示:攻略目标章淩域喜愛值+5,後悔度+5,當前喜愛值83,後悔度65。】

“呵,我可以罵髒話麼?”溫斐回到戲班子裡之後,就回歸了本性,他這樣對毛球道。

毛球狗腿子适時地充當了周幽王的角色,對他道:“宿主大人你罵吧罵吧,開心就好。”

溫斐叽裡咕噜地罵了一通,才想起自己還忘了件事要做。于是又跑到天井裡頭舀水咕噜咕噜漱了口。

他一邊不住地呸呸呸,一邊放狠話:“姓章的,這梁子結大了。”

毛球看他家宿主慷慨激昂的,以為他馬上就要扛着槍奔赴将軍府把章淩域給斃了,雖然知道時機不對但他真的很想舉着熒光棒瘋狂打call。

溫斐伸手按住躁動的毛球,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毫不留情地否決了他的猜測:“抱歉,我隻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毛球腦中瞬間腦補出了畫面,他有些石化,想到這“以牙還牙”的難度,估計比殺了章淩域還要大。

溫斐叽裡咕噜完,也算解了氣。

毛球一轉頭,便看見他又成了彥子瞻的樣子,倚門消愁,就差在腦門貼上一句“老子被章淩域侮辱了老子要去懸梁自盡”了。

于彥子瞻而言,今天發生的一切,就跟做了一場噩夢一樣。

其實,他恐懼這樣的事情。

在酒樓那一次之前,他從來沒有碰過任何人。

可章淩域一來,就用那樣暴虐的方式起了這個開端。

接着便是那誤入的幾人……

這兩件事,于他而言,都算不上什麼美好的回憶。

在養傷的那一段日子,他也常常從噩夢中驚醒,坐在床上,伸手将自己抱緊。他一個人啞忍着那些傷痛,讓心裡的傷痕随着身體的傷一起愈合。

可傷雖然好了,疤卻留着。

并不是他忘了,隻是他不去看,不去管,所以才不會怕。

但章淩域此舉,卻又讓他腦海裡那些不堪的回憶重新翻了上來,包括他已經沉寂下去的對章淩域的不該有的心思。

他一邊告訴自己章淩域隻是把他當成了别人,或許是宋曦月,或許是他想要擁抱的其他人,一邊卻又難以自己地想起那個吻來。

那樣溫柔的姿态,一點都不像他。

可是,如果他清醒着,肯定不會那樣做的吧。

他隻會迫使着他跪下去,讓他像個發洩的器皿一樣承受那一切。

說到底,自己在他眼裡終究隻是一個不入流的戲子而已。他早該明白。

可如果今日那件事隻是為了侮辱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明明已經不再靠近,還要用這樣的手段迫使他躲得更遠一些麼?

今天的章淩域,似有意又似無意。

像成心戲谑他一樣。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想下去了。

反正今日章淩域醉着,等酒醒,估計他會覺得惡心吧,因為被他這低賤肮髒的妓子近了身。

章淩域并沒有他這樣的顧慮,正相反,或許是因為終于卸下了肩上仇恨的擔子,以及想通了自己心意的緣故,他的心情還不錯。

宋曦月雖然沒有跟他結婚,但也是他的未婚妻。

章淩域之前一直都想殺了李文珑,這下終于殺了,也算能給宋曦月一個交代。

他身邊不是沒有想靠近他的女人,隻是他大多都看不上。

彥子瞻呢,雖然是個男人,卻不像其他男人一樣粗犷,反倒多了一分女子的嬌柔。這一分不多不少,多了顯得做作,少了便索然無味。

更别說他還睡過這個人。

如果彥子瞻是個女人,或許現在連他的孩子都有了。

他是将軍,是将領,家國有難,他定然是要沖在前頭的。也許有一天,他就死在了戰場上,身後無人繼承,想來總有那麼一絲遺憾。

他現在也生出一點“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心态來,山河破碎,朝不保夕,他終究要死,可也想在死之前,讓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他喜歡那個小戲子,他想要跟他在一起——既然他的心都是這麼說的,他為什麼不按照它的指示去做?

沒有身份差距,沒有天差地别,在戰火前他們都是血肉,沒有任何差别。

他前前後後這般思索,也終于沒有顧慮,便打算趁着有空,再去看他一次。

那天彥子瞻正從水井裡打水上來準備洗衣,便看見章淩域沖他走了過來。

彥子瞻憶起那天發生的事,手一松,木桶便掉到了腳邊。

水傾瀉出來,浸濕了他的鞋。

他倉促地彎下腰去,想要将桶撿起來,卻被一隻手扶住肩膀,攔住了。

那人低沉的聲音裡摻雜着些許溫柔,宛如山泉般悅耳,他說:“我有事找你。”

彥子瞻擡頭朝他看過去,正撞見他那雙深邃如潭的眸子。

彥子瞻心頭一顫,明明此地無風,他的心卻被吹亂了。

章淩域說他想聽戲,他身居要職,想來也沒太多時間可以浪費。隻是這次,他不想看他在台上跳,隻想看他在房裡跳。

彥子瞻未作他想,梳了妝容,換了戲服,将房間裡礙事的桌椅堆到一旁,在那一方小天地裡唱了起來。

這一場戲隻為他而唱,章淩域想到這裡,竟也生出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來。

起承轉合間,彥子瞻隔着那流雲袖的間隙,偷偷地瞧他。他似乎猜到了什麼,卻什麼也沒說,隻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在章淩域眼前。

他停下來時,男人起身,朝他走來。

屋内的油燈打出兩具朦胧的影子,映在泛黃的窗紙上。

這兩個影子緩緩地靠近,最後彙成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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