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下官知道,下官知道。”曹效旻八卦完,也算過了嘴瘾,他見齊閱面色沉凝,連忙住了嘴。
另一廂,章淩域還在問彥子瞻:“你不喜歡來我這裡麼?還是說,你不喜歡跟我待在一起?”
“沒有。”彥子瞻搖搖頭。
“我覺得你不是很高興。”章淩域觀摩着他的臉色,見他臉上沒什麼笑容,也有些失落。
彥子瞻說:“的确沒有,我不騙你。太晚了,你得回去了。”
他趕自己回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章淩域也習慣得很,但這次他沒有遂他的意,而是反問道:“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我……是怕耽誤你的事。”彥子瞻微微垂着頭,一副謙卑恭遜的模樣,低垂着腦袋,像一朵蔫兒吧唧的花。
章淩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半天提不起勁兒來。每次他試圖親近這個人吧,他就恨不得将自己拒之千裡之外的模樣。當他覺得彥子瞻對他沒有情意的時候,那人未經思索表露出來的一些小動作和小情緒又會讓他覺得那人還是喜歡自己的。
他雖然想問,卻也不敢問。
于是他隻好伸出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對他道:“那好吧,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彥子瞻嗯了一聲,說好。
看到章淩域轉身走了,他才愣愣地伸手摸摸自己方才被他揉的地方。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輕勾起,笑得甚是甜蜜。
他一手抱着章淩域的衣服,一邊傻笑着準備回去。
他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彥子瞻擡頭,看見一張周正的臉。他看着這人,覺得眼熟,畢竟經常在章淩域周圍看見他,可他又不知道應該喊什麼。
“你好,我叫齊閱,你現在方便嗎?我想找你談談。”齊閱對他道。
彥子瞻看着他,即使知道他來者不善,還是點了頭。
齊閱沒有帶他去人太多的地方,引着他到了拐角處,就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接近将軍是為了什麼,不是名利就是錢。你的打算,我明白。”齊閱這樣說着,從口袋裡拿出幾個銀元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還不夠,但我身上隻帶了這麼點,你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明天去家裡拿了再給你。”
彥子瞻饒是再愚鈍,也知道自己這是被他羞辱了。他臉上火燒火辣地疼,看着躺在他手心裡的那幾塊銀元,怎麼看怎麼刺眼。
“我不是為了這個。”彥子瞻将他的手推回去,道。
“那你是想要什麼,隻要我給得了的,我都可以給你。”齊閱說。
彥子瞻張張嘴,想說出自己的喜歡,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許是他知道,說出來也不過自找麻煩而已。
“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種不識擡舉的人。但你也應該知道,将軍對于整個潭州城的重要性,如果你繼續纏着他,就算将軍不說什麼,别人也肯定會說閑話的。”
彥子瞻咬着下唇,微微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他覺得難受,也覺得悲哀。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跟章淩域之間不會有結果,他自己也清楚。可章淩域對他示好,這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自己期盼了那麼久的一個人,突然對自己好起來,就算他知道這樣的好不長久,也忍不住會心生期盼。
但齊閱的話就像一根大棒槌一樣,一下子将他從那虛幻的泡影裡給敲醒了。
他看着自己的腳尖,覺得喉嚨像是被人用漿糊粘住了一樣,連個聲都發不出來。
“但凡你心裡有一點羞恥心,但凡你真的為将軍着想,你就不該繼續這樣纏着他。”齊閱頓了頓,又道:“以後如果你想求什麼,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彥子瞻眨巴眨巴眼睛,勉強扯出一絲笑來,沖着齊閱道:“我知道了……我……”
他話還沒說完,手上的衣服就被齊閱搶了過去。
“既然你是個明白人,那我就不跟你多說了。将軍的衣服我會找人幫忙清洗,你好自為之吧。”齊閱說完這句話,便利落地轉身離去,留下彥子瞻一個人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來。
彥子瞻沒想過要靠着章淩域一步登天,也沒想過榮華富貴。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因為章淩域施加的溫暖敢于突破心防了,現在又原封不動地縮了回去。
彥子瞻幾天沒去找自己,章淩域也察覺到了。
他以為彥子瞻把自己給忘了,正準備抽出一點時間去看看他,哪想他才剛起了這個念頭,便被齊閱先一步察覺了。
齊閱先是敲門,等章淩域在裡頭喊了聲進來之後,才推門走進去。
“齊副官,有事麼?”章淩域從滿桌文件中擡起頭來,看着齊閱問道。
齊閱在他桌前站定,對他說:“将軍,有一件事,是關于梨園裡那個戲子的。”
章淩域原本翻閱的動作一停,他擡起頭來,看着齊閱,問:“什麼事?”
“是這樣的,昨天我們抓到一個日本奸細,他應該是準備先行進城打探消息的,但因為他神色倉皇,被守城的士兵察覺,所以被抓了起來。”
章淩域一拍桌子,罵道:“這些日本人,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巡邏兵都幹什麼吃的,這麼一個人大搖大擺地進了城,難道就沒人發現麼?”
齊閱不慌不忙地道:“因為他會說漢文,所以士兵們沒有及時發現。但是當我們搜他身的時候,從他身上發現了一樣東西。”
齊閱說着,從自己口袋裡拿出一個挂墜來。
章淩域定睛一看,正是彥子瞻當初拿自己的扣子編織成的那一個。
他眼皮一跳,看着那個墜子半天沒說話。
“将軍,我有一次看見那個小戲子戴着這個,因為編得很好看,所以留了心。我不确定這是不是他的,但如果是他的,又怎麼會到了日本奸細手裡呢?我不敢斷言,所以這才拿過來,讓将軍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