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卡車正在卸貨。
站在車廂裡的男子彎腰雙手抱起近百斤的尼龍袋,走到車邊輕放在同伴肩上,用力時手臂肌肉隆起,在太陽炙烤下往外冒着汗珠劃過肌肉線條低落到踏闆上,留下點點痕迹。
車邊,李玲頭上戴頂草帽拿着本子記數,每進一包貨品,本子上的“正”字便寫上一筆,已經寫滿一整頁。
一袋袋畫着小豬的飼料被扛進廠房堆在角落的空地上。
最後一袋扛完,秦殊簡單打掃車廂後跳下車,先拍了拍手上身上的灰塵,然後才從口袋裡掏出錢遞給李玲,說:“玲姐,上前面買幾根冰棍呗,這麼熱天卸貨,吃點涼的消消暑,多買幾根。”
李玲點點頭接過錢,又把手上的本子遞過去,等秦殊接過以後才說:“加上昨天那車一共到了300包,你點點。”
收貨時已經清點過,回程時兩人一趟車開了近20個小時沒停,數目自然不會錯,所以也沒查帳的必要,秦殊把本子放在李玲工位上,随後從旁邊的衣架上拿起衣服到沖涼房沖了沖,其他人見狀也跟在他身後,還好當初搭建的時候有先見之明,特意做加寬了,不然四個大男人擠在裡邊兒就成罐頭裡的沙丁魚,轉個身都得貼着旁人的腳後跟。
“虧得都是男的,不然都得當成耍流氓拉去槍斃!”秦林笑罵了句。
馬明緊跟着“呸”了一聲,用肩膀把秦林頂出水柱,霸占水流沖刷身上的泡沫,邊洗邊說:“就你跟得緊,還好意思說!”
站在水流下張嘴,不想喝洗澡水也得喝,秦殊看着他一嘴的泡沫,嫌棄地“啧”了一聲,等他身上沖的差不多,依法炮制把人退出水柱,然後默不作聲沖洗頭上的泡沫。
“靠!秦林你是不是人,我頭上的泡沫還沒沖幹淨呢!”
離他老遠正往身上打泡沫的秦林莫名躺槍,剛想叫他睜開眼睛看清楚是誰推的,就被沖刷幹淨的秦殊一把拉到水龍頭下,正好跟擦幹淨臉的馬明對上視線,接着便被勾着脖子拖到一邊,像小學生一樣扭打在一起。
始作俑者逃之夭夭,秦林百口莫辯,一旁的黃猛目睹全程,“嘎嘎嘎”笑得超大聲,一人獨占水龍頭。
保溫桶外面包着棉被,揭開蓋子裡面的冰棍正往外冒着絲絲白氣,秦殊拿了一根坐到躺椅上,頭發上的水珠順着脖頸滑落,洇濕一小片衣領。
李玲回來好一會兒了,冰棍吃得隻剩下一小截,坐在辦公桌後看了秦殊一眼,語氣頗為嫌棄:“也不知道擦擦頭發,水滴得到處都是!”
秦殊沒回頭,輕笑一聲說道:“你應該等下再說,不然等馬明出來還得再說一遍。”
二手市場淘來的躺椅年頭有點久,有人坐着總會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仿佛随時都會壽終正寝,秦殊是幾人裡最高的,身材健壯,他坐的時候躺椅的“吱吱”聲便顯得十分有說服力,讓李玲十分緊張。
買辦公桌的時候,她好說歹說老闆才饒了張躺椅,雖然沒花錢,但要是坐壞了可沒多餘錢買新的,因此她總是跟幾個男人說要小心愛護,但很明顯沒人聽進去。
兩人正說着話,門外忽然進來個抱着孩子的女人,不知從哪走過來的,熱得臉頰紅撲撲的,額上的汗水一個勁往下落,臂彎裡的孩子閉着眼睛睡得正香,時不時還砸砸嘴巴。
“這是速達物流嗎?”女人站在門邊問道。
“是啊是啊,您要寄貨還是取貨?”李玲十分有眼力見,拿了張凳子讓女人坐下,又拿了根冰棍給她,怕女人不敢吃,她自己拿了根新的吃。
對方進了門卻隻站在門邊,很明顯是對屋裡的男人有所顧忌,因此秦殊十分識趣,從躺椅上起身走到辦公桌邊坐下。
秦林三人不知道來了客人,從沖涼房出來後嘻嘻哈哈走進廠房,嗓門又粗又大,熟睡中的孩子險些被驚醒,不安地動了動。
“小點聲!”
試了好幾次眼色幾人都沒看見,秦殊無奈下隻能出聲提醒,三人這才驚覺有客戶上門了,見對方一個女人還抱着孩子,他們不敢上前,輕手輕腳走到辦公桌邊跟秦殊擠在一塊兒,連冰棍都不敢吃。
女人輕拍孩子腰背低聲哄了哄,等孩子睡安穩後才擡起頭看向李玲,問:“我手上有一批貨不知道你們肯不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