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陳燦也沒見過這麼傲嬌的小表情在歐燃嶼臉上出現過,他不經意間看向歐燃嶼,歐燃嶼面無表情回看他。
被抓包了。
“又不是我請他們來的。”陳拾道,“你自己叫人滾。”
“歐燃嶼”又是生氣又是委屈回廚房端菜去了。
陳拾擡眼看門口兩位:“二位看夠了就請回吧。”
明明也是我家。
“我有事請教一下。”陳燦道。
就不走。
“哦,請便。”陳拾起身去舀飯,看不出喜怒。
廚房那邊,“歐燃嶼”一臉幽怨端出最後一盤菜,“砰”地拉開椅子坐下。
陳燦都以為他在菜裡下毒了。
三人都就坐。
陳燦和歐燃嶼隻能站在門口幹看着。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歐燃嶼”低頭扒了幾口飯,又擡頭惡狠狠瞪幾眼他們,小聲嘀咕了幾句。
陳拾一直注意着他的小動作,語氣帶上了一點命令:“歐無幾,乖乖吃飯。”
歐無幾叛逆地“切”了一聲,低頭吃飯。
陳燦和歐燃嶼最終還是下了一樓等人。
樓道裡還堆着那些不用的東西。陳燦目光落到了樓梯下。
他突然想起某個驚悚的夜晚。
好像回到了他們那個現實世界。
陳燦突然想看歐燃嶼笑一下,不可怕的那種笑。
“這是和我們世界的平行的世界?”陳燦問歐燃嶼。
“大概是。”歐燃嶼不鹹不淡答。
又是這樣。
陳燦無奈,他或許習慣了歐燃嶼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
回想之前的種種,歐燃嶼可能遠比自己想的難以捉摸。
問也白問。
不如問别人。
大概三十分鐘左右,陳拾走下來。
“要不我們進去講?”陳燦瞅了眼樓上。
“你确定?”陳拾一挑眉,上了樓“請便。”
客廳裡,餐桌被收拾幹淨,惡化期在茶幾前給娃娃編頭發。
陳燦沒有半點客人的自知,自顧自坐下。
“歐無幾,端茶。”陳拾往裡叫了一聲,坐在陳燦對面。
陳燦聽見廚房裡一陣碗碟攪動的聲音,動靜再大點就可以都摔了。
“我是陳燦,你好陳拾。”陳燦簡單介紹,直奔主題,“你能告訴我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以及維納契斯的事情嗎?”
“你覺得我什麼都知道?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把知道的都全告訴你?”陳拾反問。
因為你太酷了,這算理由嗎?
陳燦低頭不語,似乎沒想好怎麼回答。
“要不你挑着……講?”陳燦試探道。
“你還挺會來事。”陳拾硬扯出一個冷笑。
兩杯茶被放到桌上,打斷了談話。
準确來說是砸到桌子上的,茶水都灑出一大半。
陳燦很懷疑這茶是用洗碗水泡的,端着沒動。
歐無幾又給站着的歐燃嶼端了一杯。
陳拾若無其事喝了一口。
陳燦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歐燃嶼面無表情喝下。
歐無幾滿是期待觀察着歐燃嶼的表情,半天也沒等到歐燃嶼變臉。
裝貨。
歐無幾悻悻跑上樓。
倒是陳拾忍不住笑了。
喝個茶把人喝笑了?
陳燦完全在狀況外,心裡還想着陳拾到底告不告訴自己想知道的事。
“我隻是這個世界裡的一個小小的平民,每天都會遇到像你這樣的來自不同世界的人。”陳拾止住笑道。
“這麼說這裡就是和我存在的世界的平行世界?”陳燦問。
陳拾道:“不是很好猜嗎?不過你應該沒猜到你和你身邊這位已經來過三次了。”
三次而已,可能還要來第四次。
陳燦繼續道:“那你知道其他人是怎麼離開這裡嗎?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做夢做來的?夢醒了就離開了,誰知道呢。”陳拾漫不經心回答。
做夢?這個夢未免太長了吧!
陳燦自言自語:“維納契斯把我們引來這裡到底要幹什麼?”
陳拾道:“維納契斯?我不知道她是誰。”
陳燦看向惡化期手裡的娃娃。
陳拾順着他的視線:“你說她嗎?在路邊認回來的妹妹。”
不是惡化期,是她的娃娃。
“你知道她有多危險嗎?”陳燦壓低了聲音。
陳拾無所謂道:“二級惡化期同化類,心智正常,攻擊能力極強。”
狠人。
陳燦道:“那你知道她有人格分裂症嗎?她在遊戲裡就是和‘維納契斯’這個人格不停轉換,把我們引來這裡。”
陳拾又來了興趣:“是嗎?還真是聞所未聞。”
“維B,過來和哥講講你究竟要幹什麼。”陳拾吹了聲口哨,叫惡化期過來。
惡化期鳥都沒鳥他一眼。
陳燦沒忍住問:“她叫維B?”
“我給她起的名字。”陳拾解釋,“既然還有一個維納契斯A号,她就是維納契斯B号,簡稱維B。”
合着你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把人往家裡帶。
陳燦道:“她沒異議就行,你開心就好。”
“你打算做什麼。”
“回去。”
陳燦告别陳拾,打算再死一次。
“去找惡化期。”歐燃嶼仿佛看穿他的心思。
對哦,與其自殺,不如他殺。再說以維B的殺傷力,長痛不如短痛。
惡化期抱着娃娃從小巷裡拐出,正往廢棄單元樓的方向走。
有意安排。
陳燦和歐燃嶼加緊跟上。
高樓巍巍,寒風獵獵。惡化期站在樓頂邊緣,回望來人。
歐燃嶼上前作勢要搶惡化期的娃娃。
陳燦趕緊拽住他,他可不想再看見血腥場面。
陳燦自己走到惡化期面前,站上邊緣。
來吧,把我踹下去。
惡化期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把人踹下去。
時間回溯。
陳燦再醒來時,又回到遊戲裡那棟宿舍樓裡。他看見樓外的屍體。
原來如此。
陳燦讓歐燃嶼把屍體搬上山。
“給你一個選擇。”維A拿着水晶石威脅陳燦時,陳燦沒有絲毫猶豫。
“停,我選。”陳燦把水晶石拿走,一吞,往深淵下跳。
行雲流水。
歐燃嶼正好從樹裡背着屍體出來,看着陳燦墜下去,直至再也看不見人影。
“他自己的選擇,怨不了别人。”維A陰陽怪氣丢下一句便離開了。
維A突然站定,維B上線。
“他死了這個世界也不會存在了。”歐燃嶼盯着深淵道。
“遵守約定,你跳去就可以見到他了。”維B平靜扔下這句也離開。
深淵下,陳燦在逼仄的黑暗裡,喉嚨被割開,隻能艱難發出一點聲音,正被綁在一個架子上。
陳燦艱難活動着,用牙齒撕磨綁着他的繩子。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身上全覆上了白霜,肢體差不多僵硬時,終于擺脫束縛。
他虛弱地隻能躺在地上,心髒處的幽藍色正不斷發着光。
它準備發芽了。
一個漫長的過程,陳燦回憶起許多事情,從小學到高中,和李雅常朱百風幹過的的各種糗事。甚至回想起陳拾和歐無幾,最後是歐仔叙皮笑肉不笑的臉。
瘆人。
怎麼着?還回光返照了。
一根幽藍色破膛而出。
就是現在。
陳燦用盡最後一絲力量用手捅進心髒,把石頭給挖出來。
萬物頃刻崩塌。
這個世界在毀滅。
陳燦手裡攥着石頭躺在血泊裡半死不活。
仿佛是末日的最後一刻,他看見歐燃嶼背着屍體風塵仆仆。他丢下屍體,俯身拉他入懷。
疼,但是有人的體溫。
這次應該做對選擇了吧,雖然選了四次。
陳燦在這溫度中徹底失去意識。
歐燃嶼把水晶石塞進屍體裡,一切停止毀滅。
萬籁俱寂,他和他躺在地上等待漫長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