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說的辦法到底是什麼啊?而且到底是什麼東西觸發了我們的幻覺?”柳春秋問道,“你難道沒有想過萬一這種幻覺真的是某種宗教影響或者超自然力量産生的嗎?萬一是無解的呢?”
威爾表情慘白地看向洞口。他異常的表情使衆人随着他的視線一并看了過去。
那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站滿了棄神像。大大小小的擠在一起,此時全部都張開黑洞洞的嘴笑着,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全黑的眼睛因為喜悅也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頭暈的感覺猛烈地襲擊着威爾,他想張開嘴求助,卻發現所有人的臉都失去了五官,此時已然将他圍住。
胸口傳來心髒被絞住捏緊的感覺,難以呼吸,威爾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了。難道我已經死了嗎?現在是什麼?死亡回放嗎?他腿下一軟,癱倒在地,卻沒有任何的痛感,圓睜的雙眼眼見着這一群無臉人不斷縮緊包圍,向他伸出手來。
與此同時,衆人聽見了威爾重重落地的聲音,但卻無力移開投向洞口的視線。
“都别動。”白羽音小聲說,生怕驚動了某些未知的東西,“盯着洞口不要移開視線。林萌萌,你慢慢倒退過去,看看威爾什麼情況。”
“他……他沒心跳了。”林萌萌驚恐的聲線頓時讓幾人汗毛直豎。到底發生了什麼?威爾是怎麼死的?下一個會輪到誰?
幾人就這麼和洞口的神像對峙着,在陰冷的洞穴中出了一身冷汗。
沒辦法了,沒時間找到更多佐證推論的證據了。白羽音咬咬牙,決定拿自己試驗一下。
隻見她突然放松緊繃的身體,緩緩向前邁步,直直地站在棄神們的面前。
“羽音,不要!”林萌萌哭道。
“快點拉住她,她應該是中幻覺了!”柳春秋三步并作兩步向前沖去。
“别過來。”白羽音的聲音平靜而冷酷,“我清醒得很。”
她擡起手,像是膜拜無上的神靈一般,雙手合十,虔誠地跪拜在棄神們跟前,随後抓起棄神腳下被染黑的一片濕土,吞了下去。“請。”
這是要請棄神上身嗎?柳春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瘋女人。這種邪神可不是一般的難惹,一旦上身絕對難以趕走,并且自身一定會付出某些代價。
一片死寂。
片刻後,白羽音的上下牙齒發出了咔哒咔哒的聲音,腹部傳出尖銳的、非人的誦經聲。她站起身,耷拉着腦袋,轉過了身,面朝着衆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柳春秋眼睜睜看着一對潔白的羽翼從白羽音的背後生長出來,然後舒展開來,而她本人此刻似乎已然昏迷,雙腳離地飄在了半空中。這聖潔的羽翼簡直就像是他所信奉的神明一般。
“柳春秋。”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空靈而機械的聲音,“白羽音是我的神使,是我的替身。你要遵從她的命令,信奉她的步伐。”
随着這神聖的聲音,一輪帶着幽藍色光暈的美麗光環出現在了白羽音的頭上。
“神……”柳春秋熱淚盈眶地跪地,“您要我們做什麼我都會實行。”
林萌萌已經吓得不能發出聲音了,因為其餘的人似乎都被這詭異的神明蠱惑了心靈,陷入了更加深層的幻覺之中。在他們眼前的白羽音哪有什麼聖潔無暇的翅膀,那分明是無數隻掙紮着想要抓取什麼的手向外伸展着,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肉瘤般的翅膀。那些糾結在一起的醜惡的手好像即将要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一般,無數黑色的粘液順着白羽音的後背不斷低落,發出濃烈的腥臭氣息。
白羽音揚起耷拉的腦袋,似乎已經恢複了神智。她的表情遠比以往還要冰冷,向着半空中伸手一抓,瞬間無數黑色的粘液順着眼眶流下,緊接着變從空中落下。
林萌萌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所有人都還倒在溶洞中,門口的棄神像們碎裂了一地。其他人也悠悠轉醒。
全部都是幻覺嗎……?林萌萌滿腹狐疑,她已經徹底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嗯?”威爾感覺自己像是做了個長夢,試着操控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确認了自己沒有死這一個事實。林萌萌激動地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他。
“是集體幻覺。”白羽音吐出一口黑色的粘液,“不過你們眼裡看到的東西應該多少存在差異。”
“唔……啥味兒啊?”王長海醒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詢問。
“好像是幾百噸臭魚一樣。”陳逸捏住鼻子。
?白羽音意識到自己什麼都聞不到。
不,我确确實實聽見了神的聲音,隻有那個不可能是幻覺,一定是她來救我們了。柳春秋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眼裡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能否請您解釋一下呢?“柳春秋恭恭敬敬地問白羽音。
“?”白羽音覺得這莫名其妙的恭敬非常膈應,但也懶得過多計較,“我翻閱了他們藏起來的古籍,他們所謂‘神迹’的出現次數與宗教的發展成正比,宗教發展得越繁榮,目擊事件就越多,而宗教發展繁榮就意味着信奉的力量非常強大。所以反之亦然,隻要削弱他們信仰的力量,幻覺就會得到抑制。所以我向棄神們供奉了信仰,奉獻了肉身。”
“您的身體沒事吧?”
“……”陳逸有些嫌棄,“柳大,你怎麼對她……”
“噓,不要冒犯神使。”
“???”這人怎麼神神叨叨的像個狂熱信徒。衆人汗顔。
“啊,你是說供奉的代價嗎?沒什麼。”白羽音此時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嗅覺被剝奪這一事實。但她打從心底覺得很無所謂,尤其是在這樣一個什麼都無法給出合理解釋的世界裡,如果如此計較得失早晚會瘋掉的。
“一般來說,”柳春秋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白羽音的神色,“請神上身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最開始往往是剝奪五感中的任意一感,如果在失去五感後仍然繼續,就會被剝奪身體的任意部分。”白羽音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這讓柳春秋更加确信,一定是神明在關鍵時刻阻止了棄神們上身,救下了所有人。
“儀式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速戰速決吧。”白羽音笃定地說道,從兜裡掏出幾棵藥草分發給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