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問題是,她的隊友此刻都不知所蹤。白羽音的腦袋還有些混亂,“上一世”模糊又龐雜的記憶在不斷地擾亂她的思考。她站在公寓樓下,久久望着這棟公寓樓。在她的記憶裡這棟樓始終是隐沒在半高的霧氣中的,隻有頻閃的紅光是深深植入記憶的,所以此刻清晰地看見這座樓時,白羽音始終驅散不了心中的違和感,那種隐隐約約的别扭卻又說不上來的感覺最為惱人。
所謂的公司果然沒有因為她的缺席而打電話,她再三确認了手機,裡面似乎沒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聯系人也就隻有上司、同事,以及房東。常欣這個人的設定看起來并沒有社交,日常生活沒有聯系的朋友,不僅如此,連家人好像也并不存在。
她不确定是否應該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來打破目前這個狀況,她圍繞着整個小區走了一圈,一直到下午五六點都沒有見到幾個人影。小區裡的人或許是去上班了,她本來是這麼猜測的。但即使到了六七點也不見人數的增多,停車場也是,大多數的車子從早上到晚上都沒有離開車位。可疑的是,有些車有近期使用的痕迹,但大半的車都落上了灰塵,也沒有内飾,更像是一種虛假的景觀,攝影棚。
小區裡實在靜得可怕,一陣風起,白羽音打了一個哆嗦。單元裡不斷有人亮起自家屋子的燈,白羽音默數着數量。果然和停車場的車數完全對不上号,即使一戶配兩輛車都有盈餘。但她發現,越靠近她所居住的那座公寓樓,亮燈的住戶就越多。這造成了一種一切都正常的假象。
晃悠了一整天她都沒有再見到印象中那個死盯着她的人,所以她決定先從樓層問題入手。既然房東套不出話,那麼就直擊小區的管理員。
物業的白熾燈在黑暗中變得有些晃眼,白羽音推開沉重的玻璃門,又掀開厚重的棉布門簾,但察覺到這裡的溫度依然很低。她縮了縮脖子,快步向前。
接待她的是兩個相對年長的人,一男一女,兩個人都擺着一副笑臉,但肌肉的僵硬和眼神中的冷淡是掩飾不了的。白羽音也懶得繞圈子,直截了當地開始了她的提問。
“我住的公寓樓每天晚上樓下都有人擾民,我沒有辦法休息,如果你們再不管,我就報警了。”
“您具體說的是哪一棟呢?”
“一号樓。”
“稍等,我們幫您查查。”男人裝模作樣地敲打了幾下電腦,佯裝稍作遲疑的樣子,“我們沒有接到過類似的投訴,您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确實是從我的樓下傳來的。”
“哦,那可能是樓體老化的原因吧,因為水泥混凝土的收縮和膨脹會造成噪音,這個實在是解決不了……這……”
“不,除了這些聲音以外還有一些很明确的咚咚敲擊聲。”
“這樣,那您說一下您住幾層,我們去排查一下。”
“是四層傳來的聲音。”
此話一出,空氣似乎凝滞了。不同的視線從四面投來,但無一是正面與白羽音對視的,整個房間安靜了幾分。
“呃……您搞錯了吧,咱們公寓樓沒有四層的。您說的是不是三層?”
“是四層。”
兩人面面相觑,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女人站起身,到身後的文件櫃中翻找了一番,遞給白羽音一份厚厚的文件。
“您看,這是我們樓層當時的企劃書和宣傳冊,包括戶型樓型的設計圖,确确實實是沒有四層的啊。”
白羽音草草翻了幾下,無心細看。因為有一件事情明顯對不上号:公寓樓的建成年份少說五六年了,而這份資料紙質柔軟,顔色潔白,沒有絲毫的卷邊、翹角,油墨清晰,怎麼看都像是最近半年以内的産物。更何況資料内容完整詳盡,幾乎是詳盡到了令人發指會懷疑被窺探隐私的地步,更像是專門打印出來應付心存疑窦的人的。
“我知道了。”白羽音收走了那份資料,“我拿走了,你們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兩人重新擺出了笑臉,連連擺手,“反正也是備份。”
白羽音點點頭,起身要走,那兩人便像送神一樣客客氣氣地掀開了門簾,還幫她抵住門。
回到公寓樓,她繞過了電梯,推開安全門,看着眼前延申的樓梯,輕輕歎了口氣。
白羽音邊數邊向上爬。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
……當她到達四層的平台上時,赫然發現那裡标着巨大的數字“5”。
難道自己的方向錯了,真的不存在四層嗎?白羽音穿過樓道,再次确認,這一層的角落裡确實是她的屋子。
但那些人的反應,那份文件,無一不說明了這棟樓确實是存在着問題的。
不行,沒有思路。白羽音索性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再睜眼的時候她是被來自樓下的咚咚聲吵醒的。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了,身體時常伴随着一種沉重的疲憊感,她不确定是這棟樓的什麼帶來的影響還是常欣的身體因為長期的熬夜早起已經被透支。
她仔細聽着那陣噪音,嘗試摸索出鼓點和節奏。
一開始,那聲音确實無比的雜亂,像是在剁某種大型生物的肉和骨頭一樣,沉重,發悶,時快時慢。
但慢慢的,聲音變了。并不是節奏産生了變化,而是“質感”。似乎敲擊的力量和物體發生了一些微小的變化,聲音變輕了一些,時輕時重,漸漸趨于平靜,最後消失不見。
随後又産生了一個新的聲音。但非常不同,那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金屬感,像是用水管一類的東西敲擊出來的聲音。
短——短——短——長——長——長——短——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