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慢點,我的體力跟不上。”柳春秋嗓音沙啞,拖着腳步挪動。
白羽音淡淡看了他一眼,絲毫沒有減慢速度的意思。
“這個身份設定裡我一直處于饑餓狀态,說真的,要死了。”
“……”白羽音扔給他一塊能量棒,稍微放慢了腳步,“如果關鍵時刻拖後腿……”
“我知道。”柳春秋硬生生截斷了白羽音的話。
這一次白羽音沒有過多猶豫,二話不說便撞開了那面空心牆,直直向暗門走去。
但這一次的情況與上一次似乎有所不同。那個頂天的“櫃子”明顯嶄新了不少,把手上的刻印也更加的清晰。
白羽音思考片刻,将紅絲線扯下。與上次一樣,她打算先察看上面一層。
小小的神龛中放着一塊小的石頭雕塑。但這雕塑形狀和面貌都十分模糊,就像是從路邊随意撿來的一塊石頭,然後又胡亂鑿刻了幾下一樣。
果然什麼所謂的神明的指示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
白羽音拿起那塊雕塑,随意丢在了地上。
“這麼做沒問題嗎?太魯莽了吧。”
“不過是人造的僞神罷了。即使真的存在,也不過是個懼怕女人的可憐東西。再者,我上次看的時候這個東西并不在這裡,這說明這個東西早晚要消失。”
柳春秋深深歎了一口氣。
白羽音又打開下面的部分。但更出人意料的東西出現了。
隻見櫃頂上懸挂着數根紅線,紅線的下面綁着右腳。這些腳有的已經風幹,有的還保持着人類的膚色和彈性,大小不一。它們切面整齊,慘白的皮包裹着黑紅色的血肉。
“真變态啊,這個應該就是她們被教唆着殺掉的人的吧。”
“嗯。”
“但是為什麼是右腳被懸挂在這裡。”柳春秋皺起眉頭。
“啪嗒。”
“啪嗒。”
“啪嗒。”
身後傳來銅錢滑落的聲音。
白羽音迅速打開後面的暗門,也不顧柳春秋,自行鑽了進去。
兩人擠在門後的窄過道中,透過縫隙觀察着。
“……這樣看不清。”白羽音小聲說道,伸手将門推得更開,又将半個身體探進了櫃子。
那些冰冷的右腳就這麼懸在她的頭頂,不時因為搖晃刮擦到她的發絲和頭頂。
那個女人和上回一樣,突然出現。但這一次白羽音并沒有感到難以克制的不适,僅僅隻是輕微的耳鳴。
她的步伐有些奇異,似乎是有跛疾,腳步深淺不一,拖曳着前行。這也讓白羽音确信,這一次與上一次看見的并非同一個,也就是說,像這樣的東西果然不止一個。
那東西沒有多停留,似乎隻是在重複生前的行為,在特定的時間出現,然後做她被要求做的事情一樣。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連呼吸都減慢了些許,因此很順利地等到了她憑空消失的那一刻。
“耳鳴了嗎?”
“嗯。”
“沒事,習慣就好。應該是因為這邊的時空一直是錯亂的,所以當有悖于法則的東西出現時就會産生一些波動。……不過拿科學解釋這種東西也是白搭的,這都不過是猜測罷了。”
白羽音點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在得知不會與下一個時空的人碰面之後時間便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但她仍然在腦子裡做了一個簡單的記錄,權當是一個時空的印記錨點了。
前面的窄道并沒有什麼變化,兩人沉默着,一前一後側身前進,來到了階梯前。
小小的繡花鞋依舊整齊地呈一個角度碼在牆邊,但尺碼似乎比上一次更小了。
“看來我們是在一個更早的時空。”
白羽音伸出手,拿手掌量了一下,不過大半個手掌的長度。廢除裹腳制度是1912年,□□是從1959年左右開始的,大約三年,而改革開放的年代是1978年。無論從什麼時候清算起這個家族的曆史,都不該出現裹腳這種東西了。
白羽音咬着牙強忍着怒火繼續向上攀爬。
他們這一次有充裕的時間和體力将上面的管道逐一探查。
“換我打頭陣吧,前面那一部分我來過的次數比你多。”柳春秋語畢見白羽音沒有反應,便默默縮起身體,擠到了前面。
柳春秋瘦削的身體快速遊走在管道中,三下五除二地卸下了另一頭的格栅,簡單觀察了兩眼便跳了下去。
“需要我接你一把嗎?”柳春秋這麼說着,但卻隻是冷漠地看着上面的白羽音,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
“讓開,堵住我了。”上面的昏暗讓柳春秋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他隻是笑着默默讓開。
白羽音學着柳春秋的樣子輕盈地落地,模樣過于遊刃有餘不僅讓對方愣了一瞬。
“這個房間……”柳春秋環視了一圈,“我也沒有來過。這到底是哪個時空。”
白羽音心裡一沉。柳春秋來探索過這麼多次卻仍然出現了未曾見過的時空,這說明這裡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尋找同伴這件事一下子變得更加嚴峻了。
“你為什麼當時不把陳逸帶回來。”白羽音的語氣中帶着愠怒,“就因為你們那點恩怨嗎。如果再也找不到那個時空我們就永遠找不到他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知道。”柳春秋輕描淡寫地說道,“意味着再也出不去了。”
他打了一個哈欠,“說實話,現在怎麼樣我都無所謂。更想回到那邊的是你們,不是我,所以,我也不在乎。”
白羽音看着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男性。她雖然從來不寄希望于他人,但還是有些感慨柳春秋的變化。他現在變得消極,冷漠,陰狠。
必須趁着他賣了自己之前先把他賣給裴羽。白羽音心中默默敲響了警鐘。
房間裡的陳設極具年代感。由鋼管和木闆搭制而成的床,漆成紅棕色的木衣櫃有些掉皮,沒有安裝電視機,大概是因為沒錢,大部分地面保持着灰撲撲的水泥地,隻有床和衣櫃的附近鋪了木闆。
柳春秋慢悠悠地晃進了衛生間,這裡還陳設着老舊的淋浴設備。與現在家庭裡的花灑大有不同,衛生間裡砌着一個水泥台子,中空的腔内可以放入木柴燒火,人就踩着小闆凳,跨進水泥制的缸中洗澡,旁邊還擺着水瓢和紅色塑料盆。柳春秋想起,似乎在某一些省市到現在仍然保留着這樣的設計,據說保溫效果奇好。
他走近池子,想要更細緻地看一看。但當他靠近池子時,卻聞到了一股異常難聞的氣味。那是油脂在沸水中溶解出來的氣味,混合着某種動物身上本身帶有的體臭,像是蒙了一層肥厚的脂肪,一并帶出了血水的氣味。
池子本身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異常,倒更像是做了什麼以後被人湮滅了證據。柳春秋伸出兩根手指,沿着池底一路抹下去,随後用拇指撚了撚兩指,又聞了聞。滑膩又發粘的手感,基本聞不出什麼味道。
“白羽音。”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