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音睜開睡意朦胧的雙眼,外面的天一片漆黑。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她感覺頭痛欲裂,強撐着坐起了身體。
還是說在她睡覺期間時間又倒流回了夜裡?
正當白羽音思索時,耳邊冷不丁地響起了一個沙啞幹枯的男人聲音。
“醒了?”
白羽音的本能先于腦子進行了回應,毫不猶豫地向聲音的方向揮出結實的一拳。
男人吃痛,發出一聲悶哼便倒地。
白羽音随即迅速抓起手機打開燈。
隻見一個瘦削得像是面條一樣的男人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無神的雙眼瞪着她。
記憶迅速閃回,來自于常欣的恐懼感噴湧而出——是那雙始終盯着她的眼睛。
但屬于白羽音的部分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她才是這具身體的主導者。
“是你把我叫醒的。”白羽音的目光細細掃過男人的臉,想要抓住那張臉的特征。
“哦,還算有良心。”
“你是誰?”
男人明顯感到了困惑,反問道,“你不認識我了?”
“……我是在問你扮演了誰,柳春秋。”
“這才對,我就說你不應該這麼笨。”柳春秋費力地爬起來,“下手輕一點兒,這具脆弱的身體可承受不住。”
眼前的柳春秋俨然是一副流浪漢的模樣,髒亂纏結的頭發,濃密的胡子,穿着破破爛爛的棉衣。
他無視了白羽音的審視,熟練又自顧自地從茶幾底下的一堆快遞盒中翻出一個沒有拆開的,暴力撕開了盒子,啪啦啪啦抖了抖裡面盛放着的男士衣物。
“……你黑了她的卡。”
“這話有點失禮了,”柳春秋套上新衣服,“我是在你沒醒期間通過正當手段網購的。反正她快遞也多,簽收了都沒來得及拆。哦對了,浴室借我用用。”
難怪常欣總覺得家裡怪怪的,鎖芯也有點難用。白羽音不想計較,歎了一口氣,“趕緊收拾好你自己,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在那之前,”柳春秋從小瓶子形狀的項鍊中取出一粒小膠囊,“這是她給你的‘獎勵’。”
“什麼?”白羽音皺着眉頭端詳着藥丸。
“吃掉它,會幫助你恢複記憶。”柳春秋笑得神秘,“不過我要提醒你,這到底是作用于你自己大腦的藥物,所以看見了什麼由你的記憶和潛意識所決定,它們不一定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什麼成分,我不想冒險。”
柳春秋嘲笑了幾聲,“我怎麼知道?你也可以冒險把它拆開研究研究?隻不過,裡面的藥物隻要暴露在光線下就會失效,除非你能找到一個像宇宙黑洞一樣全黑的環境。”
“就這樣,吃不吃請你随意。”柳春秋撂下一句話便徑直走向浴室,鎖上了門。
白羽音自覺有一種被掌控的感覺,惱火又無解。
或許,将柳春秋獻祭出去,和裴羽達成真正的合作才是上策。白羽音盤算着,如果要這麼做,應該等到什麼時機再行動。必須再等一等,現在她的籌碼和信息都太少了,必須放一條長線,必須隐忍。
白羽音咬咬牙,就着冰水吞下了藥丸。
頭疼的加劇讓她沒有辦法正常站立,視野裡一片天旋地轉。她磕絆着摔倒在地,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藥物似乎剝奪了她的所有感官,隻剩下作用于腦部的痛楚。她甚至無法區分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到底是不是她失去了意識在夢中。
她在那片恍惚中經曆了瞬息萬變,無數錯亂的記憶片段直擊大腦,卻又無法真正地抓住其中的任何一片。
直到腦内突然回響起走調的生日歌。她看見眼前的夫妻舉着蛋糕替她祝壽,她卻連他們的臉也看不見。很快,自己的雙手接過了蛋糕,視線向下移動,卻突然變成了第三視角。她不再是她,她站在邊上看着那個舉着蛋糕的自己,腦子無法思考,那個自己笑着吹滅蠟燭。
那她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白羽音睜大了眼睛,視線又向另一個方向移去。可當她移過視線,那塊蛋糕卻重又回到了她的手上,燭光搖曳着。
然後燭光扭曲變幻,變成了林萌萌。她也睜大了雙眼,和她距離極近地對視着。然後她笑,她哭,她笑。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她說道。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我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我不存在就好了。”
不知道何時與她對視的人變成了另一個白羽音,林萌萌消失不見。
一陣刺骨的寒冷突然從頭貫通到腳。
白羽音猛然睜開眼睛。
柳春秋正扒開她的眼皮查看她的眼球,然後後退兩步,舉起手指比了一個數字一。
“這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