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我玩朋友遊戲了,我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原來是在裴羽這裡做狗了。”柳春秋直勾勾地盯着陳逸,嗤笑道。
陳逸聞言頓時面目通紅,将柳春秋一腳踹翻在地,強行将煙的一頭塞進了他的嘴裡。
“那些你覺得龌龊的勾當,”裴羽又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裡,“你也有參與,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被你蠱惑了,我被你騙了。”
“哈哈,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你忘記了嗎?我們一起在醫學院的日子。那時候負責聯系黑産可是沒少出力。還是說,你現在又要說,那些事情也是因為身為導師的我壓榨了你、脅迫了你?”
柳春秋嫌惡地皺了皺眉,沒有答話。
“承認吧,我們都不清白。你,我,陳逸,還有她。”
白羽音安靜地聽着他們之間的往事,試圖拼湊出更多的信息,獲取一絲一毫轉敗為勝的生機。
“你和那個女人是一丘之貉,我知道的,就算她現在沒有出面,你們也一定在暗中謀劃。”
“你馬上就會見到她了。”裴羽笑着,“過來,像以前一樣為我點煙吧。我們可以一筆勾銷,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柳春秋沒有動。
“怎麼?戒煙了?”
“是啊,戒煙了,你抽這麼多煙,小心早死。”
下一個瞬間,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八九人,團團圍住了柳春秋。氣氛一下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放輕松。”裴羽對這些人說道,“讓他過來給我點煙。”
于是幾人粗暴地踢拽着柳春秋,拉扯着他的頭發将他摁在裴羽面前。
他們摁着他的腦袋低過裴羽,點燃了他嘴裡的那支煙,強壓着他靠近裴羽,兩支煙碰在一起,互相引燃,彼此之間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很好。那麼,我們的交易成立。”裴羽招手,于是一隻熟悉的拘束器同樣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柳春秋沒有掙紮,隻是甩開了壓住他手的人,兩指夾着那支煙,慢慢地吸了一口。
“你想讓我做什麼?”他語氣變得平靜,似乎已經接受了現實。
“不做什麼,你可以繼續做你教派的領頭人,隻是要在我的控制下罷了。”
“那我……”陳逸憤恨地開口,卻又戛然而止。他能感受到來自裴羽眼中那淩厲的殺意。他知道自己鬥不過他。
“陳逸你自己看着處理,你們之間的恩怨,不關我事。”
“……”柳春秋不滿地皺眉,“你想讓流浪商人這個團體隻手遮天嗎?就像它最初那樣。”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隻是随心所欲地活着而已。”
“從前是什麼樣子。”白羽音嘶啞着聲音提問。她并不指望他們一定會回答她,畢竟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無論哪一個眼裡,她都像一個叛徒。
但柳春秋卻轉過視線,眼神黯淡地看着她。
“最初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是四個人。但那個女人表面上并沒有和我們一起,”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裴羽,“那個時候的流浪商人團體還不算特别壯大。當時的頭領有些……不近人情。所以裴羽說服了我們,将他拉下來,取而代之。在這裡,隻有你們兩個人不知道這件事,我們都稱它‘紅色恐怖’。我們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離間,背叛,暗殺,屠戮。隻為了讓裴羽坐上這個位置。但他隻不過是個自私又暴虐的騙子而已。所以我選擇了退出,自己找一條活下去的路。僅此而已。”
白羽音不知道說什麼,這對掌握目前的局勢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幫助。她聽見站在她身後的林萌萌發出了一聲疲憊又不耐煩的歎息。
“你看起來很想見到她?”裴羽笑着看向柳春秋。
“她與我有何幹?我巴不得這輩子都不再見你們這一群無恥之徒。”
聞言裴羽反而笑出了聲。
“你們現在出去就能看見她。”
“你想看嗎,羽音?”林萌萌俯下身,溫柔地問道。
“嗯。”
于是林萌萌沒有猶豫,推着白羽音離開,留下那三個互相仇視的人繼續“叙舊”。
但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外面是一片盛大的景象。
自從陳逸掀起那陣腥風血雨之後,迷宮内就再沒出現過這樣的景況。許許多多的玩家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處。
裴羽似乎對這樣的情況早有預料,人群中稀稀拉拉地站着他的人,無一不在觀察情況。
林萌萌推着白羽音一路沖散開擁擠的人群,勉強擠到了正前方的位置。威爾已經站在這裡,看起來也震驚于眼前的狀況。
“這是什麼?”白羽音問道。現在兩人一般高了,所以在嘈雜的人群中威爾也能夠聽見她的提問。
“你聽說過醫學會嗎?”
“沒有。”
“哦,”威爾目不轉睛地盯着風雲的中心,“這本來是一個傳說一樣的團體,很多人都覺得他們隻是虛構的。據說,他們的老大和裴羽是舊識,他們手上流通着很多稀缺的醫藥資源,而兩人的團體實力旗鼓相當。我本來以為這隻是大家編造出的美好幻想,沒想到真的存在……”
或許如果能和他們暗中聯系,達成合作,就可以解決拘束器的問題,說不定還能破解那個人給她的膠囊的謎題。她眯着眼睛,仔細觀察着。
隻見穿着黑色長袍的一群人頭上都戴着紅十字标識的教皇帽,每個人看起來都格外高貴。但在他們的中心,有一個女人更是無比突出。
她的皮膚呈小麥色,眉頭高高翹起,眉尾卻溫馴地低垂着,細長的眼睛上揚着,琥珀色的瞳孔和豔麗的紅色眼影無比妖豔,一頭亮眼的白色頭發随意盤起,插着華麗的大漆制發簪,暗紅色的花朵和金珠裝點着白發,顯得更加白得耀眼。金線和珍珠織就的面罩遮住了她下半張臉,卻掩飾不住面罩下塗得鮮紅的雙唇。
她穿着寬大的暗黃色沙漠長袍,脖頸出露出一截帶着皮帶扣的皮質護脖,帶着濃烈的西域風情。這樣的人無論如何打扮都低調不了,白羽音想到。那張臉一定是得到了造物主的偏愛。
那一定就是醫學會的頭腦。白羽音凝視着她。
而她像是察覺到了視線一般,優雅地轉過身,同樣看向了白羽音。
她藏在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稍顯陰狠的微笑。随即便像大家閨秀一般,伸出一隻手,掩住了面龐。
白羽音看見,她長長的指甲染锝鮮紅,手上刻滿了金色的刺青,在每一根手指上延申。
那是薩摩亞航海術的刺青。傳說中這是一種古老的航海術,刻在薩摩亞女人的手上,隻要将大拇指放在海平面上,夜空的星星就會與刺青交錯重合,為她們指引方向。
她到底是什麼人?許多複雜的、甚至相悖的元素全部都呈現在這個女人身上,讓人摸不透。
“她叫什麼?”
“猼訑。《山海經》中不知畏懼的怪物。”威爾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