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懂不懂尊老愛幼啊!!
兩分鐘後,“尊老愛幼”的橘真帆扶着顫顫巍巍的老人家走進海鮮市場,還有十分鐘不到就要閉市的市場已經沒有多少人,多半是收拾東西的攤主。
再三和他确認“手機從不靜音”後,橘真帆一邊再次撥打着黑羽快鬥的手機号,一邊擡擡手,把閉嘴放了出去。
黑羽快鬥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正等着看她怎麼施展“魔法”,在十分鐘内幫他找手機,卻見她隻是放出了自己的鹦鹉,然後四下張望一下,走到了一家還沒收完的攤位前。
黑羽快鬥以為她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線索,又或是……試圖“催眠”一個路人群衆,幫她提供線索?
“老闆。”
黑羽快鬥凝神觀察着她的動作。
她擡手,指了指攤子上的魚。
黑羽快鬥順着她的動作低頭,這魚有什麼問題?
“魚怎麼賣?”
黑羽快鬥:……?
閉市的時間都是各個攤位甩賣的時候,橘真帆有些生疏地砍着價,終于以2/3的價格買下了一條魚,付完錢,拎起袋子,見黑羽快鬥正凝重地注視着自己……手裡的魚,有些奇怪道:“你在看什麼?”
“這魚……把我的手機當晚餐了?”不然她為什麼要突然去買一條魚?
橘真帆呆了一瞬,“……沒有吧?我隻是想把它當晚餐。”
她來到人類世界那麼久,還沒好好嘗試過人類的食物,想要在這裡生活下去,還是得融入一下人類的習慣,至少學會做一些簡單的人類食物吧?不然萬一被人發現不對勁怎麼辦。
就在橘真帆把魚袋子拎着打結的時候,閉嘴已經飛速在市場裡巡飛一圈,落回了橘真帆肩上。
“怎麼樣?”
彩色的鹦鹉沒有反應,隻一味地梳毛。
橘真帆明白了它的意思,“唰”地紮緊袋子,看向黑羽快鬥:“不在這裡,走吧。”
黑羽快鬥:“……啊?……哈??”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手機“掉”在了哪裡,确實不在這家海鮮市場,但……她是怎麼知道的?
從進門到現在,她就買了一條魚,明明沒有絲毫尋找的動作!
還是說,是她那隻寵物……鹦鹉?
雖然他也給自己養過魔術鴿子,都是些智商極高,和他配合默契的同伴,但、但這隻鹦鹉……鳥可以當警犬馴嗎?……
于是,剛下車不過五分鐘,氣都還沒太喘勻,黑羽快鬥又要被迫面對那輛鬼火四輪。
不過好在他們這次不需要坐車。
“既然不在海鮮市場,那我們就要把你今天的路線都走一遍了……老爺爺如果累的話,可以先回家休息,我找到後給你送過來。”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都已經跟到了這裡,哪有半路退出的道理?
于是,兩人一車一鹦鹉,再次上路。
黑羽快鬥标出來的路線都是沒有監控的小路,一路甚至多半都是人行道,就算是自行車,推着也不方便進入。
“你的車要不先停……”
“唰”一下,橘真帆擡擡手,直接單手把那輛四輪自行車扛在了肩上,還有餘力空出一隻手,去拎自己的魚。
黑羽快鬥:……
夕陽西下,年輕的男女走在寂靜的河邊小道上,春風拂過河邊落葉,落在夕陽侵染的金粉色水波上,粼粼霞光,映襯着清純的臉龐。
那本該是個靜谧而美好的畫面,仿佛一切姻緣由此而起——如果那對年輕男女不是一個扮成六七十的老爺爺,一個單手扛着一輛四輪自行車的話。
今天的風兒好喧嚣……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黑羽快鬥第十一次向自己提問。
又走了三分鐘,橘真帆仍在锲而不舍地打着電話,黑羽快鬥都快擔心自己給那手機留的電量還夠不夠,再第十二次懷疑“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時候,就聽旁邊的少女頭頂盤旋的鹦鹉一聲輕鳴。
橘真帆腳步一停,黑羽快鬥還在慣性地往前走,反應過來回頭,看向她。
“找到了。”
黑羽快鬥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手機,找到了。”橘真帆側頭,順着鹦鹉展翅滑翔的方向,看向兩人身旁這條堤無津川河,“就在河裡。”
黑羽快鬥:……
他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解開了自己刻意為難的答案,也沒預料到這答案的得到過程。
——答案對了,過程匪夷所思。
他歎了口氣,也不打算再為難對方——或者說自己,開口道:“……好像是的,我在河邊走的時候,有個跑步的少年撞了我一下,我沒站穩,差點摔進河裡,手機應該是那時候掉的。”
反正附近沒有監控,他怎麼說都行。
而且如果之前隻是七分懷疑的話,現在他幾乎有九分笃定,橘真帆是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在以一種不知道什麼心态,陪着自己演戲呢。
他也想快點結束這場無聊的鬧劇了,至于她的身份……往後總會有機會。
他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水,準備着一早說好的台詞,“既然是掉在了河裡,那恐怕是找不到了,或者我們可以找個專門的捕撈隊,總之今天多謝……你幹什麼?!”
就見橘真帆放下自己扛了一路的自行車,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甚至還悠哉哉地做了個熱身運動,随後,将那袋魚遞給黑羽快鬥,扔下一句“看好我的魚”,便一個轉身,“嘩啦”一下跳入了水中。
這一下太過突然,黑羽快鬥看着手上的那袋魚,甚至連她那隻鹦鹉跟着她一起入水了都沒注意。
哈??
就這麼直接跳下去了?她不是知道自己在耍她嗎??為了這麼一個離譜的委托,至于做到這種程度嗎??
——就這麼點錢拼什麼命啊!
黑羽快鬥低頭,看到腳邊落着橘真帆自己的手機,上面仍然撥通着他的手機号碼,但沒響兩下,那畫面便挂斷了。
看來,是被打了那麼久電話的手機終于沒電了。
沒了電話鈴聲,就算她那隻鹦鹉的聽力再好,她要怎麼在這麼大的河水裡,找到他那隻手機?
……歸根到底,為什麼要找啊!
她不是早就看出來他是在……耍她嗎?
黑羽快鬥難得覺得心頭有些煩躁。
魔術的意義便在于欺騙觀衆,觀衆對魔術信以為真并為之激動的那一刻,該是魔術師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
他自诩是個優秀的魔術師、從未有人看穿的欺詐大師。
被他欺騙愚弄過的人,從警察到死對頭的組織成員,甚至路邊的陌生小朋友,早已數不勝數。
但沒有一個,在明知真相後,仍然配合着表演的一切。
明明在被看穿的那一刻,就該是他謝幕的時刻。
黑羽快鬥拎着魚在河邊站了一會兒,想着過不了多久她就該上來,初春的河水還沒有升溫,和冬季的氣溫沒有兩樣,已經快入夜,想必寒氣刺骨。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早該超過人類正常能在水下憋氣的時間了。
他開始回憶起小泉紅子那個女人除了會神神叨叨的魔法之外,有沒有其他的“特異功能”——答案是沒有的。
會受傷、會面臨死亡的威脅,所以才會有自己對她相救的那一次“救命之恩”。
在“魔法”之外,她們似乎也隻是普通的人類。
黑羽快鬥深深歎氣,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脫掉身上的外套,用一種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心态,“噗通”一聲,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