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在選擇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就明白那些注定會失去的東西一定存在。
我并不後悔。
坂口安吾想。
他深吸一口氣,回望着身後巨大的酒廠,内心毫無動搖。
隻是那垂在身旁兩側的手,從始至終,都緊緊握着。
十五分鐘後,太宰治趕到了療養院。
他并沒有先去案發現場,而是把那裡的一切都交給坂口安吾,獨自一人來到了事情開始的地方。
他拿着緊急的許可證,通入療養院的各個房間。
他問遍了幾乎所有和這件事稍微扯上些許關系的人,甚至出格拷問了将春山遙帶走的護工。
當她崩潰的幾乎連椅子都坐不住,癱軟在地上捂着臉放聲大哭時,所有人,所有人的證詞,都在指向一個結果——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簡單的,甚至不含任何報複之心的倒黴事罷了。
它甚至沒有預謀。
隻是發生在一個極為微妙又巧合的時間點。
恰巧發現新入院的病人是個符合條件的小女孩,沒有什麼駭人的背景,這樣正好到似乎完美的對象,試問有哪個獵人不會心動?
女人零散着頭發,怨毒的盯着手指縫隙間的太宰治,她的嘴裡咒罵着這個世界,咒罵着眼前的少年,咒罵着所有生活中對她不公的事,她咒罵着這個操蛋的世界。
太宰治近乎無所謂的想。
是的,這可不就是個操蛋的世界嗎?
想要活下來的人死去,想要死去的人活着。
我又在堅持什麼呢?
太宰治停住了腳步。
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裡,他目光渙散的望着腳下的地闆。
經年累月而不可避免的變了顔色的地闆上,依稀可見被時間所遺忘的污漬。
有那麼一瞬間,太宰治極具動搖。
他不明白自己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到底是想要追尋什麼。
是春山遙的死因嗎?
可所有人的證詞都在将起因推向一個黑色幽默的,狗屎一樣的巧合。
隻是因為運氣不好。
似乎有誰這樣說了一句話。
......哈、哈哈......
......
走廊的另一頭,尚且年輕的沢田奈奈憂慮的皺着眉,臉上挂着勉強的笑,懷裡抱着年幼的沢田綱吉,正微微彎下腰向着某間病房裡的人說這些什麼。
“诶,我也聽說了,你和家光還是快點回去吧,就是綱吉發現的嗎?真是厲害的孩子。”
年長者嘴裡說着誇贊的話,眉頭卻憂慮的皺着。
沢田綱吉看不懂大人們臉上複雜的表情,隻知道落在腦袋上的手掌寬大溫暖的。
他眯着眼睛叫人摸了摸腦袋,乖巧的待在母親的懷裡,聽着年長者和母親的談話,眼神卻逐漸飄忽。先是盯着走廊的地闆看,又去觀察來往的人,最後看見了人群中站立不動的太宰治。
他好奇的歪過腦袋,不解這個哥哥怎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隻是當他擡起頭,看見那個哥哥身上飄着的一個身影時,内心竟沒有絲毫恐懼的開口說道:“媽媽,那個哥哥身後的姐姐,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不見的姐姐。”
沢田奈奈怔愣之際,太宰治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緩慢的擡起腦袋,望着聲音來的方向,張了張嘴,聲音極輕、極輕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