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記憶的坂口安吾不會記得當時瘋狂的場景。
内心煎熬着不知該如何将這件事告知友人的坂口安吾正維持着一張痛苦的臉一屁股坐在低矮的石階上,他雙手抱頭,保持着一種呼吸困難的姿勢低頭苦思,絲毫不介意這個姿勢給他可憐的肺帶來了如何大的擠壓,他甚至痛快的想,如果能就這樣直接窒息而亡就好了。
精神飄忽了一瞬,坂口安吾驟然清醒,他無言片刻,随後歎了口氣,為自己這樣企圖逃避現實的想法而感到愧疚。
然而還沒等他心裡的愧疚持續幾秒,他放在公文包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那是來自太宰的電話。
電話那頭,太宰的聲音十分平靜,可其中的含義卻叫坂口安吾聽的心驚膽戰。
他說:“安吾,把異能檢測儀器帶來。”
坂口安吾起先是不解,遲疑,張開的口中還沒說出質疑的話,大腦就被那電光一閃間略過的想法給驚的背脊發麻。
太宰絕對不是在這種時候還會被其他事奪取注意的人。
能讓他這樣投以目光的,牽扯到異能儀器的事又有多少呢?
坂口安吾張開的嘴裡,就連舌頭都僵直在空中,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連一句回應的話也說不出,某個可能颠覆世界的想法在他的腦子裡從一個小小的猜測到幾乎震的他的大腦皮質都在發麻。
坂口安吾猛地站起來,大步沖向自己開來的車,沒走出幾步又匆匆跑回來拿起自己忘卻的公文包。
他的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快一點!
他得再快一點!
*
另一邊的病房裡,太宰治望着隐隐傳來細小喘息聲的手機,面無表情的将其挂掉,随後轉向一旁一直盯着自己所有舉動的金發男人。
他露出一個看似友善的笑容。
“那麼,現在該我們談一談了,沢田家光先生。”
房間裡,亦或者說整層樓,隻剩下這間房裡的三個人,太宰治和沢田家光兩人看似随意的在病房裡或坐或站,可其中危險的氣氛已經叫沢田綱吉生出害怕的情緒。他下意識放輕呼吸,将自己縮起來,抱着腿坐在床上。
太宰治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有如實質性的視線讓沢田綱吉縮了縮脖子,宛如某種規避危險的小動物一樣警覺的用力閉上眼。
太宰治在思考這個孩子的特殊性。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您,如果有什麼做錯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指教。”
嘴上說着尊敬的話,太宰治的眼睛倒是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起沢田家光。
“哈哈哈哈,不用這麼客氣,倒是我如果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還請你多包涵。”
沢田家光哈哈笑着撓了撓後腦勺,笑容後的眼神銳利的像是要将太宰治這個人給戳穿在原地。
太宰治诶了一聲,純良的眨眨眼,嗔怪道:“阿拉,那是必然的,畢竟沢田先生是從意大利來這裡的,如果有什麼失禮的舉動,我一定會指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笑了起來。
暗自在心裡罵了一聲。
這老家夥!
麻煩的小孩!
不管心裡罵的多麼激烈,面上仍然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和諧。
打破這份冷靜的是忽然倒吸一口寒氣的沢田綱吉。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靠近觀察一樣,躲避着向後靠去,卻不想身體适應不了這樣急促的動作,被慣性糾纏着直直倒在了雪白的床上。
太宰治的視線落在了沢田綱吉睜着的眼睛上。
那雙泛着焦糖色的眼睛倒映着病房的擺設,除了站在他面前的太宰治以外,空氣裡沒有第二個人的身影。
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事實上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
問題出在哪?
為什麼他能看見?
排除人間失格的能力,自己不能直接看見應該是意料之内。
太宰治不着痕迹的看向同樣注視着沢田綱吉的沢田家光。
那麼沒有人間失格的沢田家光為什麼沒看見?
有什麼東西被忽略了。
太宰治半彎下腰,露出和善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充滿善意的溫柔表情來。
“沢田君,能不能告訴我,你看見的那個姐姐都說了什麼?”
事實證明,如果真的刻意起來,太宰治可以輕而易舉獲得任何人的好感。
至少現在這個年紀的沢田綱吉就沒辦法分辨出壞心大人的真正用意。他本來就是心腸很軟的小孩,稍微被人拜托一下就難以拒絕别人的請求。
于是沢田綱吉瞥了一眼空中的漂亮姐姐,又側過頭快速看了一眼旁邊的太宰治,道;“她很生氣。”
“她說你沒有把她保護的很好。”
在沢田綱吉的視角裡,穿着純白裙子的姐姐正繞着看上去怔愣的大哥哥生氣的轉圈。她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氣的模樣。
“明明已經發現了。”
“明明已經察覺了。”
“可你不聞不問。”
“為什麼不陪在她身邊?”
随着一句句指責的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的沢田綱吉猛地漲紅了臉,他低下頭,像是突然對自己的上衣下擺萌生了極大的興趣,手指卷着那一點衣角,直把它搓的卷起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