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相宜是聽到外間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才悠悠轉醒的。
睜眼四顧,這才發現自己已身在侯府陸桐生的卧房中,房間内靜悄悄的,未見他的身影。
很快,樂棠進了屋,“姑娘,陸夫人請您過去。
相宜麻溜兒的起床整裝,按說回府頭一件事便是拜見問候夫人,現在反倒讓人來請,做小輩兒的禮不周全,如何再張口求人辦事?
想到這,相宜手忙腳亂撫平衣裳,拉上樂棠慌裡慌張的朝主院趕。
進了正堂,果然,一向和善的陸夫人破天荒的沉着張臉端坐在主位上。
她趕緊行禮問安,起身後凳子也不敢坐,垂首立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等陸夫人訓話。
侯府夫人倒沒有一上來就為難小輩兒,而是平和的詢問相宜别院的日子可還過的慣,以及陸桐生日常都做些什麼。
相宜提着心小心的回答,說到陸桐生,隻說不知大人在别院時每日都忙些什麼,不常看見他人,許是有要緊的事在忙。
說到這,她一擡眼,這才發現陸夫人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既知他的事緊要,為何還多事惹出一堆麻煩?”
相宜沒想到陸夫人變臉如此快,驚詫之下幹脆心一橫,心直口快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夫人,妾知錯,妾自請離府,以免影響世子爺前程,望夫人恩準。”說着,她撲通一聲利落的跪了下去。
陸夫人不由一愣,眼神中滿滿的難以置信,不過很快,她語氣平和的讓相宜起了身。
“日後注意,侯府還不至于因為這麼點兒小事攆人出府。”
桐兒在别院所行之事萬分機密,且關系到日後翻案重回朝堂,若因為這麼一個女子離府洩露了機密,或者另生事端,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陸夫人絕不能容忍有任何事或人再影響到兒子前程,若讓人離府,隻怕要生些閑言碎語。
所以,她打算小懲一番,“不過,侯府自有侯府規矩,你既進了府,便要守規矩,之前别院私自放人一事,念你身子弱,杖責可免,便去佛堂禁足養性吧,每日務必親手抄五十遍佛經送到菩薩跟前誦讀靜心。”
聞聽此話,相宜心中哀嚎不已,不由再次跪下連聲請求出府,隻是陸夫人以身子不适要回去歇息為由起身離開,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拒絕了她。
就這樣,相宜在周媽媽的“幫助”下,直接從主院轉去了佛堂,樂棠則被吩咐回去收拾幾件衣物,然後陪着她家姑娘一塊兒在佛堂養性靜心。
相宜拉着周媽媽的手虛心求教如何才能離府,周媽媽眼見四下無人,也就誠心回了。
“娘子,其實此事簡單,關鍵看小世子爺的态度,若他身邊有了别人,願意放你出府,咱們夫人自不會多說什麼。”
一句驚醒夢中人,相宜重重點頭,對,還得在陸桐生身上下功夫,他若點頭,此事定成!
這邊相宜剛在佛堂安頓好,轉眼便瞧見陸桐生不疾不徐的邁了進來。
有求于人,她自然反應積極,上前行禮完趕緊招呼他坐下,還磕磕絆絆的捧來一杯熱茶奉上。
“大人,之前夫人為您相看了好幾家望族女子,個個知書達理、才情橫溢、明豔動人,恰巧這幾日妾不能在您跟前兒服侍,要不您在她們中間兒挑個可心意的?”
她逼着自己笑的一臉逢迎,擡眼卻看不清背光而立的他是何表情,隻是房間内霎那間靜的可怕。
相宜一陣心慌,等了好一會兒不見答複,正欲再勸,不妨他忽地開了口,“哦~相宜覺得她們當中哪個可我心意?”
她瞬間放下心來,“個個都好,夫人那兒有她們的小像,要不取來您瞧瞧?”
相宜說完便美滋滋的等他發話,不想陸桐生從暗影中走出來,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口風一轉換了話題。
“母親要你每日抄多少遍佛經?”
相宜心底發毛卻也老老實實答了,“五十。”
“每日再加二十,抄不完,這飯也不必再吃。”
既然她這般賢良淑德,還有閑心幫他張羅此等破事,不如多抄幾遍佛經好好靜靜心!
當樂棠收拾好兩人衣物匆匆趕回佛堂時,一進門便瞧見她家姑娘手裡緊緊攥着個杯子,一臉的氣勢洶洶。
聽完相宜咬牙切齒的控訴,樂棠反倒沒太發應,“放心,多出的二十遍包我身上。”
相宜聽了怒氣更盛,“都是那世子爺欺人太甚,每日陰陽怪氣的,好心幫他物色娘子反倒落個不是,怪不得之前那些女子不願進侯府。”
樂棠心中記挂着另一樁事,安慰兩句後趕緊說了心中的隐憂,“姑娘,剛才世子爺有沒有提起過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