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清秀佳人,自然引得過往路人不時駐足或窺探,或欣賞,因此這小小魚鋪生意十分不錯。
然而,方希仁卻從不與他人有過多往來,每日隻是安靜地守着攤位,或是與那個大娘低聲交談。
那時,相宜的父親梁冠清還是個落魄書生,也剛剛來到望京城,在街頭以幫人書寫信件文書為生。
他的寫字攤與方希仁的魚鋪離得不遠。每當望京城的一些潑皮流氓們圍住魚鋪,對着方希仁言語調戲之時,他便抓起裁紙刀沖過去,即便被人湊的倒地不起,一身洗的發白的青衫滾滿腥臭的魚鱗,他也渾不在意。
一來二去,方希仁與梁冠清之間慢慢有了交集。
方希仁感念梁冠清的仗義相助,時不時的便送他一些自己做的飯食,或者幾尾大魚。
而方希仁的溫柔美麗,也讓梁冠清心生傾慕,時不時的,總要為了她,和一些地痞流氓幹上幾架,身上時常帶着些傷青瘀痕。
很快,這兩個無依無靠的人便成了婚。
梁冠清在望京城終于有了家,雖然隻是一間小的幾乎無處落腳的小魚鋪。
然而,生活的巨大變化總在偶然之間,悄然發生。
成婚沒多久,方希仁剛剛有了身孕,梁冠清卻忽地要入贅到城西綢緞鋪織良閣的周家。
沒人知曉,他何時認識的周家獨女,隻是知曉,他們兩人成親那日,方希仁捧着半隆起的肚子,擠在人群中,看着他的郎君披紅挂綠,從魚鋪中大步跨出,施施然的上了周家的花轎。
幾日以後,那間小小的魚鋪跟着關門歇業,方希仁連帶她身邊那個大娘,一起搬去了梁冠清新新置辦的宅院中,作為妾室,和梁冠清的正房大娘子梁周氏一起生活。
這之後,人們幾乎再未見過方希仁,她身邊那個話很少的大娘也幾乎沒露過面。
隻是後來聽說,方希仁生下一名女嬰,衆人都沒見過,梁家也未邀請任何賓客辦場周歲宴席。
一年之後,街坊們又聽說,那名一歲多的女嬰孩兒不幸染病,不治而亡。
而梁家大娘子梁周氏則陸續為梁冠清誕下一子一女,也就是相宜現在的哥哥梁長宇和姐姐梁可清。
在嫁給梁冠清的第四年,方希仁好不容易再次有孕。
這一次,她依舊誕下的是個女嬰,這個女嬰便是梁相宜。
梁相宜三歲那年,忽地一日,方希仁獨自外出,大半日未歸。
梁冠清心中滿是擔憂,瘋了一般四處尋找。
到了那日夜裡,他才好不容易在汾水河畔尋到方希仁,可看到的卻是方希仁和一陌生男子舉止親密,兩人似是相識已久,情意深厚。
據說,當時梁冠清質問方希仁,究竟發生了什麼。方希仁卻不願多談,隻說要從梁家帶走女兒相宜以及自己的大娘,然後和那個陌生男子一起離開。
梁冠清自然不能答應,試問世上有哪一個男子能接受自己的妾室背叛自己,甚至還要光明正大的與人私奔。
因此,三人在汾水河畔激烈地争吵糾纏,情緒激動之下,方希仁竟不慎落入了汾水河。
河水湍急,瞬間将她吞沒。
梁冠清和那名陌生男子驚慌失措,想要施救,卻已來不及。
很快,方希仁便消失在了滾滾河水中,再也沒了蹤影。
這之後,那名始終不知姓名的陌生男子也不知所蹤。
更加詭異的是,方希仁身邊那個大娘,竟在那一日也忽地沒了蹤影,不知是死是活。
隻留梁相宜一人,帶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鬟,在梁家慢慢長大,直到去歲相宜嫁去侯府。
這些年,梁冠清認為家醜不可外揚,且為了自家聲譽,一直選擇對外隐瞞了事情真相。隻說方希仁有事獨自外出,不慎失足落水而亡,從未言其他細節,想方設法保全了方希仁的聲譽。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為何梁家不允許提起方希仁的原因。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人既做過,便定會留下痕迹。
事發多年後的今日,望京城的街頭巷尾忽地翻起這件舊事,人們這才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真相大白于天下。
熱議了一天的人們紛紛議論,衆口一詞的誇贊說梁冠清此人有情有義,面對這樣一個不忠不誠的妾室,依舊能隐忍多年,還幫着她掩飾私情,維護她的清譽,他當真是仁義。
還有那多嘴長舌之人暗暗猜測,對梁相宜的身份也産生了懷疑。
有人說,方希仁和那名陌生男子早有私情,其實梁相宜應該是那名陌生男子的女兒。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當初梁家獨獨沒給梁相宜辦周歲宴,甚至這麼多年,大家在梁家幾乎從未見過她這麼個人。
這些傳言如同一陣風,迅速在望京城蔓延開來,人盡皆知。
聽說過此事的人,誰沒在茶餘飯後感慨一番,世上竟還有如此忘恩負義、恩将仇報的薄情婦人。
自然,也有人不忘嘲弄陸桐生,說他惡有惡報,堂堂侯府世子,竟找了這麼個破爛貨的女兒、一個不清不楚的女子做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