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盡可能輕柔地說:“我很抱歉。”
我感覺到大腿底下又冷又硬,是凳子的觸感。這是我能想到的全部了,雖然不多。
起初我以為我和她的經曆相似,但現在我發現我想錯了。
她所經受的遠超于我,并更折磨。
我的道歉一定很蒼白無力,但掘墓人似乎并不介意。無論我做出什麼樣傻的行為,她都會對我微笑。
我真的配得上這樣的善意嗎?
“沒事的,你不用道歉,這一切都不是你造成的,你沒有錯。我沒有生你的氣,我隻是……回憶一下過去的事情,僅此而已。”
“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隻有我活了下來。”
“我一開始也有發燒、皮膚變皺的症狀,我以為自己得了瘟疫,很快要死了——像其他人一樣,我做好了迎接死神的準備。”
“可他沒有帶走我,他留下了我,隻留下了我。或許其他人已經滿足了他的胃口,或者說我另有用處——父親死後,誰來照顧死者呢?”
“最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必須埋葬整個村子的人,這是我身為掘墓人的職責。”
“他們現在都在地底下安息。瘟疫無法侵擾他們。他們結束了一切痛苦,他們的鬥争結束了。”
“我為他們擺脫苦難高興,但是,當我想到那些離去的人,我……”她的身體緊繃着,她啜泣着。
“我想到隔壁的婦人教我洗衣服……還有偶爾來我們家幫忙的農夫……在教堂布道的修女給我們講故事、祈福……還有孩子們在街上遊戲……”
“我如今孤身一人,我無法抑制自己的孤獨。”她的眼裡有淚光,但淚水并未流下。
她比我勇敢得多。
我想給她一個擁抱,或者握住她的手,可我們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
我坐在那猶豫不決,而掘墓人則是在壓抑她的眼淚。
最後,我的手放在大腿上,什麼也沒做。
我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示理解和關心,即使任何言語都無法慰藉掘墓人,遠遠不行——在看似短暫實則漫長的沉默中,我表示了哀悼,對所有人。
“噢,沒事的,”她用手背擦去了幾滴淚,“我……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并不壞,真的。”
“至少我現在不孤單了!我遇見了你!你會陪着我的,對嗎?”她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