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我聽錯了嗎?
她真的想要活埋我嗎?
我盡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向掘墓人問出這個問題。
我樂觀地認為,如果我表現得沒那麼害怕,她會獎勵我的勇敢,放我走。
天真的想法,太徒勞了。
“沒錯,親愛的。你理解得真快!”她的聲音聽上去帶笑。
所以,她真的下定決心要埋了我。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我以為她是我的朋友、我的伴侶。
“我們是朋友,”掘墓人說着,她的聲音冷漠得可怕,毫無語調如同死人,“我很喜歡你,不,我很愛你。對我來說,現在再沒有人比你更親了。”
“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真的很開心……嗯,有多久了?我記不清了。”
我也忘了。
但這無關緊要,我還得擔心别的事情。
“如果我們是朋友的話,埋葬了我,你又能得到什麼呢?”我不理解。
“親愛的,你還記得嗎?”她的口吻似乎帶着無奈。
“我們躺在一起的時候,你說你很痛苦,你請求我幫你結束痛苦……你不記得了嗎?”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還是夢話?
“你在發熱,皮膚也在變白變皺……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是瘟疫的症狀,你染上瘟疫了,親愛的。”
“你請求我幫你結束痛苦……你讓我想到了父親……我錯過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了。親愛的,我現在埋了你,你就不會再經受更多的痛苦了,這不好嗎?”她溫柔地說着。
不,這當然不好。
“我埋葬了母親,埋葬了父親。我埋葬了我所有的朋友。”
“而現在,我也要埋葬你,我的愛人,這樣,你會減少很多痛苦。”
“可是我現在還沒死!”我聲嘶力竭道。
“你現在是還沒死,”她沒做思考便回應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死的。你染上了瘟疫,這一天也不會太遠,我是在幫你,親愛的,你請求了我。”
如果她仍然決定埋葬我,我确實很快就會死去,不會太遠。這個狹小的棺材會讓我窒息而死,或者在那之前,我會餓死。
不論哪種,我的死法會是緩慢而痛苦的,和她說的半點不沾邊。
“況且,如果我像現在這樣埋葬了你,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我還特意選了一個好地方,離我家隻有幾步之遙,我一擡頭就能看見你。”
“你不是說過自己是個旅者嗎?我之前遇見過的旅者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的,和他們相比,你已經待在這裡很久了,我每天都在害怕,你會厭倦我,然後離開我。”
“像現在這樣,至少我能保證你不會離開,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了。這不是很棒嗎?”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不會!絕對不會!”我哭着告訴她,盡量使話語聽起來令人信服,但掘墓人無動于衷。
“你這麼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實話呢?親愛的?”她的語氣很無奈。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恐慌感侵占了我的内心,我預感到了我可能就此埋葬。它堵住了我的喉嚨,我隻能哭喊,幾近窒息。
我苦苦哀求,卻無濟于事。
掘墓人埋葬了她的母親。
掘墓人埋葬了她的弟弟們。
掘墓人甚至埋葬了她最愛的父親。
現在,她要埋葬我。
她認為,埋葬我是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