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撫摸抽泣的她的後背,輕輕地安撫她。
“不必道歉,”我對她說,“哭泣并不可恥。”
我抱着她,過去了很久。後來,她靠在我的胸前啜泣,淚水打濕了我睡衣的前襟。
當晚,我們之間再無言語,也無需言語。
在這個時候,兩個彼此孤獨而又相互理解的靈魂之間,兩個互相袒露過自己脆弱的靈魂之間,不需要語言的在場。
我滑到床單下面,我仍然感到疲憊不堪,掘墓人沒有征求我的同意就鑽進了我的被窩。
征求同意實在是多餘的事情,因為我必定不會拒絕。
畢竟,我已經全心全意接受了掘墓人——接受了她的一切,無論好壞。
我接受了她的招待。
我接受了她的照顧。
現在,我接受了她的愛。
在一瞬間,我就做好了要留下來,永遠陪伴着她的決定——此前我一直不清楚我是該留下還是該離去,我沒有計劃。
我在被單下擺好姿勢,然後把她的身體拉向我,将她抱在懷裡。
掘墓人還沒有換上睡衣,第二天醒來時,她的衣服會皺得不成樣子。她的頭靠在我的胸口……
但是明天怎麼樣已經無所謂了,它不複存在。
我們之間已沒有時間的概念了——我從未想過這一夜後的明天。
取而代之的是我們之間共享的溫暖。
在深沉的黑夜中,有這樣一個溫柔的瞬間,它是永遠無法替代的,或許我願意用任何東西來交換吧?
我的眼皮子重得像是有石頭壓在上面。
它們無情地向下垂落,就像墳墓中的少女一樣,墜入黑暗無底的深淵。
我打了個哈欠,依偎在掘墓人身邊睡着了。我們就像搖籃裡的兩個嬰兒。
我睡了又睡,睡了又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睡得更沉,并且似乎沒有夢境發生……
有時,夢境未必比現實可怖。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床上了,身邊也沒有掘墓人。
我孤身一人地躺在黑暗中。
我以為是自己在做夢,揉了揉眼睛,但周圍依舊黑暗,毫無變化。
現在是午夜嗎?或許我是半夜醒來,想去解手,或者想解渴。
但我的身體不知為何更加疲憊。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我感受到自己似乎燙得更加厲害了——比睡前更甚,此外,皮膚有明顯的幹裂感,胃部隐隐痙攣着,呼吸也不順暢。
我發現我身上的衣服和我睡時穿得不一樣,似乎是掘墓人在我睡覺時幫我換了衣服,為什麼?
我疑惑,但籠罩着我的黑暗更加令人震驚。
環繞着我的黑暗如此完整,厚重到無法穿透。
然而,煩惱并不止于這異常的黑暗。這裡冷得厲害——身下某種硬物隔着衣服傳來冰冷的溫度。
是石闆嗎?發生了什麼?
我伸出手,但我的動作很快就結束了。
我觸摸到了冰冷的壁,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我的上方,限制了我的行動。
醒來時我還隻是焦慮自己身處黑暗,但意識到我的上方和下方的物體時,尖銳的恐懼穿透了我,我努力壓制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