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送上門

沈嫣這裡和孫匠師簽了《俱歡顔－工程施工合同》，自然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這日她出去看木料，最近城中大興土木，這木料價格開始猛漲，好在沈嫣之前收了一批，但是還遠遠不夠。

她雖看了幾家，但對價格并不滿意。她在心裡也核算了一筆賬，這木料、磚料和其他建築材料的總價不能超過八十貫，如今已經散出去了十五貫，她自然要謹慎些。

沈嫣一回府，就見堂上坐着一個人，見到她也不起身，這麼登堂入室的，直把自己當大爺了。

沈嫣看得戳氣，陰陽怪氣起來：“喲，這是誰啊，到我們關府來，所為何事？寡婦門前是非多，石媽媽，你怎麼可以随便放人進來？”

石媽媽讪笑道：“這也不是外人啊，這……這不是咱九哥兒麼？”

段久“哼”了一聲，質問道：“你說了，以後由你教導若湄的，結果呢？天天在外面抛頭露臉的！你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還往外面跑，到底想幹什麼？”

沈嫣哂道：“我想幹什麼，石媽媽不是一件一件都彙報給你聽了麼？你裝什麼呢？”

石媽媽見言語中提到她通風報信，尴尬起來，搓了搓手，往外走去。

沈嫣又揚聲叫道：“都珂！”

都珂早就在梢間侯着了，一聽沈嫣叫她，連忙出來，道：“大娘子，您有什麼吩咐？”

沈嫣笑道：“怎麼來了貴客，也不上茶？”

都珂道：“沒有大娘子吩咐，不敢見外客……”這主仆倆早就默契無間，辯才無礙的，段久不是沒有聽說過。看她們拿出後宮婦人的手段，不耐煩起來，正要打斷。

卻聽沈嫣話鋒一轉，道：“說我沒教若湄什麼，都珂，你去帶小娘子過來，順便把她的功課也拿來。”

“是！”都珂一會兒功夫就牽着若湄過來了。小姑娘女大十八變，在都珂的巧手打扮下，已呈現出小姑娘的俏麗，斜挎着沈嫣替她制的小書包。

段久一掃眼看去，見她穿的都是綢緞衣服，走起路來又輕又穩，已經有了幾分大家風範，就知道沈嫣還是用心教的。

若湄上前，恭恭敬敬給段久行禮，道聲“兄長好”，段久就覺得心都融化了，不自覺把聲音放柔了，問她住得還習慣麼，身體怎麼樣。若湄都一一答了。

“若湄，來！”沈嫣向若湄招招手，若湄走過去，偎在她懷中，顯得很是依賴。

沈嫣打開她的書包，說道：“給你九哥瞧瞧，你最近都做了哪些功課？”

若湄背過身去，和沈嫣竊竊私語一番，最後挑出了自己最滿意的兩樣功課，一藤紫薇花的刺繡和一張大字，雙手捧着，交給段久。

段久接過，看得仔細。沈嫣心中哂道：你看得懂麼？

段久說道：“這刺繡我看不出好壞，但也算是活靈活現，叫人一眼就知道是什麼。這字麼，‘下凝者為地’中這個‘凝’字還需再練練。”

沈嫣見他說得淡然，似乎是很通的樣子，心裡也點不敢置信，她從石媽媽那裡套過話，知道他沒讀過什麼書，這回倒裝得像個夫子了，哄誰呢？

不過若湄跟前，沈嫣也沒戳穿他，而是說道：“這個字難了些，多練習之後，就會好的。回頭拿一本《九成宮醴泉銘》的字帖來，如果先練館閣體，往後就寫不出大家氣象了！”

都珂趕忙應道：“是！從前大娘子收的那本留在宮裡了，這回等書肆都開了，再打發人去買。”

沈嫣裝模作樣地“嗯”了一聲。

一會兒功夫，水開了。都珂正要動手，若湄走過去道：“我來！”說着就開始沏茶了。沈嫣才教她點茶，有些擔心。

果然若湄的手勢很業餘，還有點手忙腳亂的。但是段久卻緩緩點頭，很欣賞的樣子。沈嫣便沒有上前糾正，心道：罷！他懂什麼點茶。再說了，他瞧着也是溺愛孩子的家長，我去掃什麼興。

于是任由若湄發揮。

段久果然不再挑刺，直誇若湄做得好，哄得她眉開眼笑起來。

喝完茶，沈嫣便打發若湄回去練字，估摸着段久就要走了，沒想到他屁股都沒挪一下，繼續問她話。

“你這麼忙？平常是怎麼教她的？”

沈嫣無語，也不再站着，坐到段久對面，都珂重新沏了茶來。沈嫣喝了一口，微微點頭，這才看向段久，道：“宮裡的時候，每日寅正就要起。若湄還小，我讓她睡到卯時。洗漱用朝食後，然後便是學功課。每天講一段，然後練字。下午由丫頭教她女紅。晚間我回來的時候，還要考較功課。宮裡的公主們也是這樣過的。”

段久皺了皺眉頭，道：“我記得遜帝并無女兒。”

沈嫣白了他一眼，道：“遜帝難道沒有皇姐皇妹？不過如今恰巧都嫁出去了。長公主不是公主？沒聽說呀，怎麼，官家廢了她們的公主之位？”

聽她夾槍帶棒的，段久忍了，繼續說道：“我聽說你要造房子收租子，可是你都沒有備下足夠的木材就開工，現在急了吧？這些事，終究不是你的分内事。你想起房子，你可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