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沈嫣早聽過了。
這不是女人的分内事……您堂上坐着就行……女人不懂這個……
從前宮裡也有中官敢這麼跟她說話,還不是讓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沈嫣拂了拂膝上沒有的灰塵,喝了一口茶,态度從容,語氣淡漠,道:“段将軍但凡掃聽掃聽,就知道從前逸風殿整修是誰主理的。當時工部一個子兒都沒有,官家開了内藏庫,說隻有七千兩銀子可以用,最後我就是用了這點銀子,把大殿修好了。”
段久聽她這般誇耀自己,愣了一下:哪有女人家家這麼厚臉皮,自吹自擂的。那遜帝行事狂悖,讓一個章貴妃迷得神魂颠倒,原來背地裡還允許這沈婆娘幹這些事。真是荒謬!
誰知沈嫣換了一副口氣,轉頭看向他,臉上也帶了笑意,道:“聽段将軍這話,這會兒來,想是您找到了合适的木料了吧?”
段久呆住,下意識地說道:“是的!”
沈嫣笑意更深了:“那就多謝侯爺了!您老費心了!”
段久面色一沉,肅然道:“我隻幫你這一次,你好自為之吧!”
這時,石媽媽又回來了,沖沈嫣猛使眼色,讓她不要和段久起沖突,沈嫣知道日後還有仰仗段久的時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臉上笑意也沒有變:“我知道了!先謝過侯爺!日後我會小心的。”
段久又是“哼”了一聲,起身向外走去。
沈嫣又行一個禮,道:“侯爺慢走!”但她是不會送出門的,自有石媽媽送她出去。段久看到了,心中更氣了。
可是沈嫣一個寡婦,不願意送出二門,并無不妥,相反還要誇她懂規矩。那行禮的動作也堪稱優雅,不愧是宮裡的貴嫔娘娘。若湄還需再練練。
段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快步走出了關家。
第二天,段久的管家叫做關河的,樂呵呵地上門了,當時沈嫣入段府,見到的第一個下人就是他,因此對着他頗為親切。
他也姓關,與關振楣五百年前是一家,不過他是隔壁村的,已算不得同宗了。
沈嫣笑眯眯地問道:“關河,那些木料你見過了不曾?”
關河道:“見過了,都是可以當大梁和立柱的,大娘子去看了就知道”又道:“我還給大娘子買了些磚,嘿嘿,想來您也用的上!”
沈嫣道:“哎喲,破費了!段侯爺可知道?”
關河道:“九郎給了我一百貫錢,我走得遠了點,那裡比京城便宜好多,我趕緊多買點,就是這會兒在京裡賣了,也能賺不少。”
沈嫣笑了起來,這是個有生意頭腦的,想了想,問:“可是船運進來的?若是走通津門,就直接在那裡卸貨,找孫匠師簽收!”
關河道:“省得省得!我早打聽了大娘子的地買在哪兒了,那裡真是好地方,方便得很,大娘子好眼光!”
沈嫣也這麼覺得,聽關河這麼一說,更覺心情舒暢,轉頭讓都珂去取錢。
關河急得連忙擺手,道:“這不行,我們九郎說的,專門為大娘子準備的,我怎麼敢拿錢回去?!”
沈嫣笑道:“怎麼不能拿?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怎能讓段侯爺墊資?這不是常來常往的道理!你一定得收下,不收我可不依!”
說着一努嘴,道:“石媽媽,給他!”
石媽媽拿着銀票,塞給關河,關河手忙腳亂,又不敢跟石媽媽推搡,石媽媽到底年紀比他大。
石媽媽道:“收下吧!要是九哥兒生氣,你讓他來找我。大娘子說得對,這賬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呀!九哥兒不好大手大腳的,他還沒娶媳婦呢,這錢不得省着點花?!”
一聽這話,關河急了起來,眼睛斜視,觀察沈嫣的表情,見她仍然笑盈盈的,似是也很贊同這話。
一個失神,石媽媽已經把銀票塞到關河的懷裡,還道:“趕緊拿回去吧!别弄丢了!”
關河跺腳道:“哎喲,您老真是的!如今九郎怎麼會把這點錢放眼裡?”
沈嫣笑道:“話不是這麼說的。他們掙的是賣命換來的錢,更加應該謹慎些。留着吧,有用的時候,誰又會嫌錢多呢?!”
石媽媽在一旁幫腔“就是就是!”
關河無奈,隻能拿着銀票回去交差。段久看着銀票,冷笑一聲道:“如今一百兩可以換一百一十貫錢呢!你記得找人家!”
關河簡直要仰天長嘯了,你們把我夾中間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