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午餐時間,沈嫣發現他們是一批批進餐的,從礦洞中出來,先繳除工具,然後一個個主動帶上腳鐐,這樣才得分得一碗粗粝的吃食,沈嫣上前看了一下,根本分别不出是什麼東西。
楊文昌當然知道沈嫣是不滿的,連忙解釋道:“大娘子,外頭還有一日兩餐甚至餓肚子的呢!我們這裡一日三餐都有,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難得見到女人,有些礦工愣愣地看着沈嫣,眼神非常空洞,就是長久缺乏社會□□流所表現出的一種麻木。
守衛毫不留情地揮舞起了鞭子,喝道:“低頭,看什麼看?!”
也有幾人反應比較快,掃到沈嫣就低下頭了,即便如此,沈嫣還是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憤恨和敵視。
沈嫣便讓楊文昌去打聽,那幾個是什麼人。果然一問才知道,是原先北胡軍中的小首領,難怪更機警一些。
這樣艱苦的勞動,并沒有磨滅他們骨子裡的狼性,沈嫣知道這樣的高壓管理并非長久之計,還是要采取一些措施,以防事态不可挽回。
楊文昌知道沈嫣看出了這幾個小頭目的不安分,還以為她要殺一儆百、教訓他們一番,誰知沈嫣隻是讓他們多加注意,并沒有多說什麼。
中午的時候,楊文昌和幾位管事一起陪沈嫣吃飯。沈嫣坐在主桌,一瞬間有些恍然。怎麼回事……過了這些年,她終于上桌了?
大家都看她眼色行事了?
她不再是那個敬酒都跟在最後面的小喽啰了?
她也不再是那個絞盡腦汁為女主子出主意對付男主子的小參謀了?
女東家不好聲色犬馬,那些唱曲兒的粉頭自然一概沒有,女東家也不喜歡喝酒,大家也就意思一下、點到為止。女東家一樣是人,喜歡聽好話。沈嫣便聽了一籮筐的贊美之詞。怨不得人人都想做人上人呢!
沈嫣當然也要表揚一下在座的管事,畫一些大餅,呃,描繪一下願景,鼓勵大家團結一心,勇往直前。
酒足飯飽,沈嫣又繼續在成輝村走走,順便消食,還是楊文昌陪着她。見周圍隻有她的人了,沈嫣便跟他讨論起了員工的管理。
“這些契奴野性未馴,你作為這樣的管事,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你能壓制一時,未必能壓制一世。再說了,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楊文昌聽着,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來。
沈嫣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将契奴統一在一起做工,他們私下裡還是聽原來的首領的話,這樣不好,不安全,不如打散,混編進入統一的礦工小隊。我們俞國人自然是小隊長,小隊裡既有我們自己人,也有契奴,便可以看着他們。他們的隊伍被打散,原來首領的威信自然也就降低了……”
“對對!”楊文昌聽到這裡,不由地點頭:“大娘子想得周到。”
沈嫣微微一笑:“對于我們俞國的礦工來說,他們有了晉升的渠道,哪怕是毫不起眼的小隊長,聽着就比從前強。至于契奴麼,既然統編進入小隊,那麼吃喝就要一樣了……”
楊文昌面露難色:“他們哪配啊?!”
沈嫣道:“吃飽了、吃好了,才有幹勁。我早說過,我買了他們二十年的雇傭權,若早早累死,我可就虧大了。”
“是是!”楊文昌讪笑道,心裡不免腹诽:女東家還是太心軟了。
沈嫣道:“等二十年的期限到了,我交不出人,倒時還要賠一筆!”
原來是這樣,楊文昌恍然大悟,立刻心領神會起來:可以狠狠壓榨,但不能讓他們在二十年内死了,這個度要把握好。
楊文昌的心思,沈嫣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幾分,她也無法去糾正,大俞和北胡有着血海深仇,不是她幾句話能夠化解的,隻能給楊文昌算一筆經濟賬,讓他明白現在這些契奴算是她的财産,所以要好好對待。
沈嫣又道:“礦工的宿舍也可以規劃起來了,咱們不缺這點建材,該怎麼建就怎麼建吧!”
“是是!”楊文昌一疊聲地應承。
沈嫣想了想,又道:“那些表現好的小隊,可以給予一些集體獎勵,契奴也可以酌情給一些。”
楊文昌老大不願意了,契奴的雇傭權,沈嫣一次性支付了,這怎麼還要給啊。
沈嫣笑了:“咱們俞國的礦工,每月工錢一貫半,給那些表現優秀的契奴五百文吧,讓他們有個盼頭,樹立一個榜樣。知道大棒與胡蘿蔔麼……嗯,就是打一巴掌給個棗子。他表現不好,要收拾他,如果他幹得好,也也可以給一些獎勵。人麼,誰不是為财帛而動心?我不信契奴不喜歡錢财!”
楊文昌此時也轉過彎來,隻是給幹活賣力的契奴發一點賞錢,就像在驢面前挂一袋子燕麥,就是為了逗它拉磨的。
“行!就按大娘子說得辦!”楊文昌終于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