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一聽說可以去汴都，連忙點頭，忽又看向三太奶，流露出不舍來。三太奶把她摟在懷裡，說一些安慰的話。

沈嫣起身，讓她們祖孫倆告别。都珂朝米雪微微一笑，也跟着沈嫣離席了。

沈嫣與楊文昌、王國勝再次确定了水泥工坊的規劃方案和項目流程，與此同時，關梁也帶回了十來個已經裁撤的廂軍。

在沈嫣眼裡，他們的戰鬥力未必有多強，但有一點好處，都帶着武器，雖然隻是樸刀和弓箭，至少具備了一定的震懾力。

目前義陽工場負責安保工作的叫韋猛，從前是石磊手下，出身晉北軍，因作戰勇猛受過傷。沈嫣便将這批新人交給他管理。

韋猛也看過這些人，雖然沒有經過系統訓練，但四肢健全，也都在壯年，做護衛不成問題。何況他們大多是義陽當地本鄉本土的，自然會用心做事。沈嫣這才放心下來。

在義陽呆了七八天，沈嫣便回汴都了。陽春三月，恩科開考，沈嫣的二姐夫吳澈也要進入一生中最重要的考場了。

沈嬌心神不甯的，沈嫣陪她去大相國寺上香。大相國寺中，人頭攢動，其中不乏為自己祈福的士子。

沈嫣一打聽，才知道今年參加會試“進士科”的舉子竟有三千八百餘人，往年的錄取比例在3％左右。而這些舉子已經是從最艱難的鄉試中殺出來的，而鄉試的錄取比例在1％到2％之間。再加上鄉

試和會試都是三年一考，也就是說能夠中進士，比她那個年代考中清華北大還要難。

許多舉子拼盡一生，也沒能獲得那個金榜題名的榮耀，而更多的考生可能在鄉試那一關就已經倒下了。

而到了一個王朝的中期，即便是考上進士，也不一定有官做。譬如俞國這些年，若不在一甲二甲之列，還要在吏部守選，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遠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但這次因為皇帝老兒換了人做，新帝上台，黜落了一批官員，不願做二臣、自發告老的又有一批，卷入違命侯叛亂的還有一批，這就空出了很多位子。

難怪這次赴京趕考的竟有這麼多人，這确實是個機會，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三月十二，吳澈考完第二場試，關梁和饒長開在貢院外等候，好不容易等到人，發現原先清秀俊雅的吳姐夫跟蔫了的芽菜一般，無精打采目光呆滞，吓了一跳。

兩人沒有把他送回“俱歡顔”，而是直接帶到了關府。沈嬌一見夫君這個樣子，心急如焚。沈嫣喚人煮了參湯，又端出奶食。

果然聞到食物的香氣，吳澈好了不少，一個勁喊餓，連吃了兩碗奶卷，沈嬌不敢再讓他吃了。正好湯浴也備好，沈嬌扶着已經酸臭的老公去洗澡。

都珂偷偷跟沈嫣嘀咕：“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前兩場，長開去接的，也沒說有什麼問題。可是考得……不好？”

沈嫣搖搖頭。

她也是經曆過高考的，考場上壓力太大，沈嫣見過同場有同學不停發抖，筆都拿不穩的。這個年代貢院的考試環境又很糟糕，吃喝拉撒在一個小間裡完成，關上這幾天，隻怕人都要抑郁了。

待吳澈洗漱完畢，也不及晾幹頭發，他就一下子倒在床上睡着了。沈嬌擔心不已，阿滿也趴在床頭，一個勁兒地觀察父親。

沈嫣叫阿滿出來：“你父親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等他起來了，就能陪你玩了，這會兒你去找若湄玩吧！”

阿滿很聽話，屁颠屁颠往若湄的廂房去了。

吳澈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這才來與沈嫣見禮：“昨夜某失态了，倒讓四妹擔心！”

沈嫣笑道：“姐夫辛苦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姐夫能過鄉試已是萬中挑一，這回又來了這麼多舉子，想想就覺得不易！姐夫可休息好了嗎？”

吳澈見沈嫣這麼會說話，心裡便覺得寬慰不少，其實這次考完，他感覺不太好，心裡存了失望，所以才失态至此。不過第一次參加春闱，如果不中也沒什麼，他還年輕。後面還有第三場，是難得面見天子的機會。

吳澈緩過神來，先回“俱歡顔”與幾位相熟的舉子報個平安，也對一下答題，幾人互相謙讓，都覺得對方比自己答得好。

三月十五是殿試，吳澈已經平靜了很多。

到了四月初二，會試放榜，沈嫣與沈嬌一同出門，貢院門口人山人海。沈嫣她們一時也擠不過去。

沈嫣掀起簾子，正要吩咐關梁擠過去看看，石磊走了過來，行了一禮，問道：“大娘子可是來看吳舉子的成績的？”

沈嫣笑了一下，道：“你消息倒靈通！”

石磊連忙應道：“是我們侯爺讓我早早來看榜的。”說着，朝不遠處指了指。

沈嫣一瞧，段久像鐵塔一樣聳立着，見了沈嫣微微點個頭，算是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