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又來？！

直到月上中天，這場宴席才散，段久親自送大家出去，沈嫣和王齊物走在最後。王齊物不停地請教問題，沈嫣也盡力為他解答。

從耐火磚，問到煉鐵煉鋼，沈嫣都快招架不住了，因為很多東西，她空有理論知識，卻沒有實踐經驗，很怕給王齊物指錯方向，隻能說得很保守。

溫荞見王齊物還在喋喋不休，看不下去，走過來拉着王齊物一起告辭。王齊物與段久不過客套幾句，轉頭就跟沈嫣依依不舍地道别。聽到沈嫣說“有機會向王大人讨教”，他立刻打蛇随棍上：“應是我向大娘子求教，還請大娘子看在我誠心的份上，勿要拒我于門外……”

溫荞嫌他太啰嗦，拉着他趕緊走了。

沈嫣轉頭也跟段久告别，段久臉上露出歉意：“溫荞纏了我很久，他們都想跟你請教問題，奈何男女有别，貿然上門，太過唐突……”

今夜月色很美，映着他臉上微醺的潮紅。沈嫣今天認識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又享用了一頓不錯的酒菜，心情很不錯，她笑着回道：“無妨，野戰軍要讨好後勤，我理解你的不得已……”

沈嫣滿嘴的新詞彙，段久想了一下才明白，一時間也是又好笑又無奈。沈嫣從未在軍中待過，但她聰明過人，竟能體會到他的不易。

不過幾步路，段久卻堅持送沈嫣回到了家門口。看到門頭上“關府”兩個字，段久微微出神。

關河輕聲道：“再過幾個月，關将軍走了便滿一年了。”段久露出惆怅之色，轉身走了。

沈嫣回到家中，興緻很高。

目前天工坊正在試制浮法玻璃，沈嫣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開始做鏡子了？鏡子也是穿越小說中必不可少的暴利産品啊。

不過鏡子，其實古已有之，并不是稀罕物。誰家大娘子小娘子，沒個鏡子呢？！這是嫁妝單子上必備的呀！

沈嫣曾是宮中的貴嫔，她就用過裁造院出品的上好的鏡子。與現代人印象中的不同，宮中使用的鏡子是特制的，調高了鉛和錫的比例，所以鏡子也是呈銀白色的。

而且宮中有專人磨丨鏡，鏡子平面非常平整，照得清清楚楚，也就比現代的鏡子略差一點。

宮裡的鏡子，還講究造型，鏡子的背面有镂刻雕花、或是螺钿工藝，精美絕倫，幾乎就是藝術品。

不過這種鏡子由于鉛的比例較高，所以非常脆，很容易摔碎。樂昌公主當年與驸馬分别前，就是将鏡子一摔為二，一人一半，一是因為事急從權，二是因為這東西金貴，不容易仿制。

宮裡偏好這種鏡子，宮外的大戶們自然也想法設法搞一把這樣的銅鏡。所以，鏡子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稀缺品。

當然，平民百姓的鏡子，就是一般的銅鏡，顔色發黃，照起來确實不夠清晰，而且要經常打磨，否則容易氧化。

沈嫣打算造鏡子，那麼鏡子的質量就一定要超過目前宮中使用的鉛錫銅鏡，否則豈不是砸了她“天工坊”的招牌？！

沈嫣知道的鏡子制造方法有兩種，一種是中世紀威尼斯工藝所使用的“錫汞齊法”，在平闆玻璃上貼錫箔，排除氣泡，完全貼合之後，沿玻璃邊緣倒入水銀，覆蓋錫箔，使水銀和錫箔形成銀白色汞齊合金，然後再刷桐油和生漆混合物，陰幹七日，便可得一面鏡子，與現代人使用的鏡子幾乎沒有差别了。

但是這種生産工藝有極大的缺陷，水銀易揮發，且有毒性，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傷害。沈嫣雖然想掙錢，可她不想當個黑心資本家，損害自己的員工。

第二種方法就是銀鏡反應，需要硝酸銀、氨水和葡萄糖。硝酸…沒有！葡萄糖…沒有！她要是有硝酸，不是該琢磨起炸彈了麼？那還不把北胡和西戎打得嗷嗷叫，搞什麼鏡子啊？！

沈嫣否決了第二種方法，問題又回到了第一種方法上來了，如何提高安全性，如何防止汞齊層的氧化問題，就成了重中之重。

沈嫣坐定，提筆給楊文昌寫信，再三提醒在做實驗時，要從頭到腳穿上防護服，同時服用甘草綠豆湯來解毒，每過三日，休息兩天，不得連續作業。總之，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防護方法，都寫進去了。

同時鏡子的制作工藝也需要高度保密，務必要将制作流程拆解若幹個步驟，所有參與人員嚴加管理。

當年威尼斯人為了實行技術壟斷，将鏡子作坊統一遷至一個四面環水的島上，一旦發現洩密人員，可以實施死刑，同時行會也鼓勵匠人家族互相通婚，如果女子嫁入别的家族，還需要行會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