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和賈琏提前一日回到姑蘇,準備賈敏百日祭祀。
這段時間,賈琏帶着妻子、妹妹拜訪了張家,見了舅舅、舅母、表妹,不知發生了什麼,倒也沉穩了許多。
賈敏百日辦的不隆重,隻想着自家祭祀一番。
到了日子,距離近的親戚都來了,遠的也都送了祭禮。
一行人去墳前祭祀,倒也看不出林家人丁零落的樣子。
死的人停下了,活得人還是要向前走。
黛玉、林海依舊念着賈敏,但也不再常常沉溺悲痛,不能自已。
大概年末了,到處都忙,早上祭祀完,林海下午就趕回了揚州辦公。
黛玉十分不舍,但也體諒父親,隻是遺憾,要開學了,父親卻不在。
林海同樣遺憾,不放心,雖然,他信任甄士隐,他教黛玉,他在放心不過,這大抵舊識父母之心。
第二日黛玉要上學了,沉寂了幾個月的林府仿佛沸騰了起來。
早先黛玉上學時候還小,身體又不好,上的斷斷續續,黛玉身邊丫鬟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同,也沒覺得進士先生有多了不起,很是平常。
這次,林海專門請來好友,黛玉正式拜師,又辦了女學,請了林家姑娘、賈家姑娘、張家姑娘來一起念書,加上賈敏身邊大丫鬟們的指點,終于認識到讀書的神聖,早早起來就忙了起來。
黛玉起來被丫鬟們圍着梳妝,換衣服,換下孝衣,穿了碧色的短襖,玉色繡青竹的裙子,梳了垂鬟分肖髻,墜了幾粒珍珠。
打扮好後,丫鬟們便送來朝食,勸着黛玉用了許多,出門的時候拿來一件玉色的厚披風給黛玉系上,才放她出門。
四個丫鬟,黛玉安排每日兩個跟着她去上學,今日,跟着黛玉的雪雁、知更。
二人早早準備好書籍筆墨、點心茶水跟在後面。
主仆三人走到緻齋閣的時候,王熙鳳、賈素心姑嫂二人恰巧走來,三人相視一笑,走進緻齋閣。
緻齋閣前面有個小花園,種着各種時令花卉,大抵因為孝期,花都是淺色的,後面有一篇竹林,風吹過的時候,簌簌作響,十分悅耳。
讀書累了,賞花聽竹,既風雅,又休閑,十分得宜。
一排屋子被池塘圍在中間,一間藏書室,一間課室,一間琴室,一間畫室,一間繡房,十分齊全。
路上,王熙鳳說道,“托妹妹的福,姐姐我今日也進了學堂讀書。”
黛玉打趣道,“姐姐可謝錯人了,該好好謝謝表哥才是。先生剛同意辦女學,表哥就求爹爹要你和表姐也來。”
素心也道,“哥哥不求,姑父難道不會想到我們。說到底,哥哥為我們的心該謝,妹妹和姑父給我們機會更該謝。隻是一家子骨肉,說謝太客套了,我們都記得。”
王熙鳳道,“我也自認不讓須眉,可單單讀書這項便遠遠不如男子。如今,托妹妹的福,可算補上了。”
三人閑話間,黛玉的族姐、族妹也都來了。
林熳單純活潑,林秋端莊從容,林靈人如其名,清靈可人,和黛玉最像。
雖然,林家女兒都是像的,自幼讀書,在書香熏染下一身書香。
張閱來的最晚,在丫鬟的指引進入課室,快步走向黛玉,一襲書香,又帶了幾分利落,抓着黛玉看了看,“瘦了。”後面的丫鬟快步跟進來。
兩人算一起長大,張閱隻在賈敏走後來林家陪黛玉住了幾天。
後來雖有書信往來,還是十分擔心,如今見了黛玉氣色還好,便放了心。
張閱又和表嫂王熙鳳、表姐賈素心、林氏姐妹互相見過禮,才落座,幾人閑話,讨論老師和課程。
甄先生負責教導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孔夫人請了張閱的大伯母白夫人給她們教禮儀、品香、品茗、莳花、管家、交際等貴女修養,又請了揚州有名的呂繡娘教她們女工刺繡,衣服搭配等。
黛玉在林如海處見過幾次甄先生,随和幽默,性情疏朗,黛玉很喜歡他做老師,倒不擔心。
隻是不熟悉白夫人和呂繡娘不太熟悉,有些躊躇。
不一會兒,甄先生帶着甄英蓮,白夫人、呂繡娘先後進入課室。幾人閑話少叙,簡單自我介紹後,便各自出了題,了解她們的水平。
白夫人,出身太原白氏,祖上曾出名将,到現在已幾經朝代更替。她年輕時也是才貌雙絕的才女,與張大爺兩情相悅,結為夫妻,隻是天降禍事,張大爺不幸被當年禍事波及,白夫人中年守寡,深居簡出,寄情詩書,枯木一般活着,孔夫人費了好大功夫才說服她。
呂繡娘倒是苦命人,早年遭遇天災,爹娘為了活命,把她賣了,幾經周折,學了一身好繡藝,名貫揚州,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又青年喪夫、喪子,如今與女兒相依為命。
幾人考察了黛玉她們的進度,把她們分為三組,黛玉、張閱為一組,林秋、林靈一組,林熳、甄英蓮、賈素心一組,王熙鳳跟着黛玉她們旁聽,輪流上三個老師的課。
上課時,甄先生因材施教,雖然都從《論語》開始,但對不同基礎的學生講的深度不同,教學方式也不同,隻是都講的妙趣橫生,讓學生們恨不能長在課堂
他不僅講知識,也帶着黛玉她們探索知識背後蘊含的價值、典故等等,甚至有時會将一些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