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扒在門口鬼鬼祟祟地朝裡看。
炊煙袅袅,樸素無華,村子裡大多是由稻草搭成的房屋,竈上大鍋不知煮了什麼東西,咕嘟咕嘟地滾着,格外香。
骨钰姗姗來遲,剛想叫我,不料腳下沒輕沒重,踩斷了根樹枝。
“咔嚓——”
人兔們齊刷刷地投來目光。
我望着它們紅得滲血的瞳孔,笑着揮揮手:“嗨~”
骨钰就這麼站在我身後,一動不動。
“咳咳——”
兔群中傳出一陣咳嗽聲。
一位年邁的老兔拄着拐杖走到我們跟前。
它的瞳仁跟杏仁兒一般大,身上裹着粗布麻衣,大腿前傾小腿後彎,看着詭異。
就在我以為要打架之時,“撲通——”一聲,老兔直直跪了下去。
它這一跪,好了,全村的人兔都跟着膝蓋砸地。
我連忙大喊:“不至于不至于沒過年呢!”
老兔好像沒聽到,自顧自地說:
“多謝二位俠士出手相助,咳咳咳——吓跑了姑獲鳥咳,讓我等逃回了領地……咳咳咳。”
“姑獲鳥?”
我疑惑開口。
後方兔群中竄出幾個年輕的将老兔扶了起來,它繼續解釋道:
“姑獲鳥乃是上古惡獸,為産婦怨靈所化咳咳咳……我人兔一族長期受其迫害,無數同胞咳咳……慘死在那惡鳥口中!雖說後來發現那惡鳥怕火,但終究還是隻能躲避一時呐——”
“村裡已經鬧了好久的饑荒,此次小輩們出門也是為了覓食咳咳……沒曾想還是難逃一劫……”
我“嘶”了一聲,表示驚歎,惋惜,害怕等多種情緒。随即又突然反應過來:
“這個……老伯伯,其實不是我們把惡鳥趕跑的,是它自己飛走了。”
“您就别謙虛了,”扶着老兔的年輕人兔道:“或許女俠您是沒使什麼勁兒,可說不定那惡鳥就是被您的這股氣勢給震跑了呢?大家夥說,是不是啊?”
兔群中爆發出陣陣誇贊。
我歎了口氣,認命了。
老兔溫和一笑,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隻見他揮揮了手,立馬就有兔子上前,将我跟骨玉帶到了一間草屋内。
裡頭陳設有些簡陋,兩張木床,一套桌椅,不過好歹還算幹淨,勉強能住。
兔女道:“二位先在此歇息幾日,等那姑獲鳥返回巢穴後,我等再護送二位離開。”
我點點頭,骨钰合手回了一禮。
等兔女離開,我一屁股躺到了床上。
明明什麼都沒幹但就是好累。
桌上擺着兩碗熱騰騰的湯,可我懶得喝了。
便宜骨钰了。
草屋的窗子是镂空的,從裡面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我一時入了神。
骨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輕聲道:
“夭夭姑娘,夜已深,在下先去睡了。”
我此刻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别,共處一室之類的,反正是個npc,當不存在就行了。
強撐着即将合上的眼睛,我張嘴說了聲“好”。
沒有回應。
四下寂靜無聲,我迷迷糊糊的,卻能感覺到有人在屋裡走動。
有碗被端走的細碎雜音……水流傾倒在草堆裡……然後斷斷續續返回的腳步聲。
不知過了多久。
夜晚的黑将大地籠在懷中,村頭的火堆忽明忽暗,涼風吹得我有些發抖。
往被子裡縮了縮,我試圖翻個身,卻震驚地感覺到,被褥的兩個角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壓住,動彈不得,任憑我如何使勁兒抽,都紋絲不動。
我從夢中回神。
床上有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哪個神經病半夜爬床?觊觎老娘的美貌!
是我的npc小挂件?醜八怪人兔?還是别的什麼玩意?
但很快我便否定了猜想,因為那個将我死死禁锢住的東西,簡直重得不像話!
更可怕的是,黑暗中,我能感覺到一雙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心頭湧上一陣寒意,有微弱的呼吸打在我的面頰邊,那東西一動不動,似乎在盡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我頓時睡意全無,卻還是努力裝成熟睡的模樣。
好想睜眼!
我在心裡大叫。
可說是這麼說,真要我睜眼我還是不敢的,問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明明天天将死挂在嘴邊,可真當死亡的陰影籠上來時,我卻又退縮了。
可悲的現代人。
于是我隻得在被窩裡蜷成一團,扮演睡覺。
即使手腳都已經發麻,心裡焦慮得想作嘔,也還是連姿勢都不換。
趕緊滾啊!
一個夜晚,我數不清罵了多少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