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藝伎将雕花瓷盤端上來,大大小小鋪滿了整張桌子。
我探頭一看,盤子很精緻,裡面的菜少得可憐。
藝伎:“客官,您點的蟹粉獅子頭,水晶肘子,清炒蘆蒿,蝦仁粥,杏仁豆腐,紫參野雞湯……”
骨钰跟公孫類乖巧得聽她報菜名兒,我直接拿起筷子開動。
等小藝伎說完,我一個肘子已經啃了三分之二了。
骨钰優雅地擡手,夾了塊豆腐送入口中。
公孫類滿眼鄙夷,我忽然想起來,
這小崽子吃人呐。
于是我偷偷摸摸叫來藝伎小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幾秒鐘後,藝伎小姐捏着一根胡蘿蔔向我走來。
公孫類:……
我把胡蘿蔔遞給他:“吃。”
公孫類将頭捌過去。
我用另一句手把他捌回來。
我:“吃。”
公孫類炸毛:“滾!”
我皺了皺眉,下一秒,橙黃透亮的胡蘿蔔已經塞在他嘴裡了。
公孫類想吐,我偏不松手,他力氣比我小,胡蘿蔔很大一隻,把他的口腔撐得滿滿的。
沒辦法,公孫類隻好用力一咬。
嚼嚼嚼——
胡蘿蔔吞下去喽。
我笑開花,将剩下的胡蘿蔔扔給他,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吃肉不好,你該改吃素了小兄弟。”
公孫類氣得青筋暴起:“老子吃什麼跟你沒關系……再說一句今晚就吃了你!”
我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小兔子就該吃胡蘿蔔嘛!
我倆像弱智小學生在那兒嬉戲打鬧,完全沒注意到骨钰漸漸黑下來的臉。
……
青樂坊采取的是輪班制,白天主打藝伎演出,夜晚小房間陪聊服務。
此刻大堂内歌舞升平,藝伎個個身姿曼妙,在台上大展風采。
而我,飽餐一頓後,又不出意外地犯困了。
我昨天睡覺了嗎?
我忘了。
骨钰悄無聲息地往我這挪了挪,以便我那搖搖欲墜的腦袋能在最後一刻靠上他的肩膀。
隻可惜我還沒睡着,就被湧動的人群吵醒了。
“十一舞娘要上場了!!!”
“快快快,等好久了!千裡迢迢過來就為看這一眼啊!!”
我揉揉眼睛,骨钰滿臉失落。
台上,舞伎小姐風姿卓越,十一舞娘的演出甚至比我在現代看過的任何一場都好。
她們不像21世紀的人追求極緻的瘦,反倒身材勻稱,給我一種例假很準時的感覺。
看得正盡興呢,忽然身邊一個老大哥湊過來搭話。
“小妹妹,你也是來看十一舞娘的?”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大哥似懂非懂:“既是來湊熱鬧的,姑娘,聽俺一句勸,趕緊走吧,這地兒邪乎的很呐!”
我學着他的語氣,手托下巴:“此話怎講?”
大哥壓低聲音:“俺同你講啊,這青樂坊最近老是丢人呐,聽說晚上還好好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來這兒的客人都丢了十幾個了,要不是有十一舞娘坐鎮,估計沒有什麼人會再來了。”
我點點頭,任務明确了。
人口失蹤案。
我不會破案。
早知道就多看點偵探小說了。
但我估計也沒心思看,我隻會躺在床上刷視頻。
直覺告訴我,十一舞娘有問題。
不知道直覺準不準。
……
時間一晃來到了晚上,
我打算在青樂坊留宿一晚,骨钰沒說什麼,就默默留下來陪我。
倒是公孫類又吵又鬧,煩得我直接把他打發到骨玉的宅子裡去了。
正好防止這小孩哥晚上要變身兔子精,留在這人多眼雜也礙事兒。
我找到青樓媽媽,塞給她一包銀子,告訴她住宿的事。
媽媽:“哎喲兩位呐,咱們這兒有規矩,得點了姑娘才提供房間呐~”
我幾乎沒有猶豫:“就那個……十一舞娘,裡面随便挑一個就行。”
媽媽歎了口氣:“十一舞娘不單獨接客的,給多少銀子都沒用呐!我也是愁啊,可她們說什麼都不願意分開,連睡覺都要擠在一間屋子裡。”
好好好,連體嬰。
我沒辦法,銀子都給出去了不能不住,于是隻好随便點了個冤種姑娘,開了一間房。
三個人擠一間房。
就一張床。
骨钰很自覺地打地鋪。
我用枕頭在床上隔出了三八線。
然後在小姑娘驚異的目光中,鑽到床裡邊倒頭就睡。
小姑娘輕手輕腳地上床,我把身子背過去,臉裹在被子裡咯咯笑。
裝到了。
深夜。
床頭燭光搖曳,我一個翻身,踢走了被子。
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我卻殺千刀的做噩夢了。
雲迷霧鎖,暝昏遮天。
我夢到自己在泥地赤腳飛馳,身後有窮追不舍的妖魔鬼怪。
馳魂奪魄,嘶吼不斷。
就是都長得很醜。
我淺意識裡不太想逃,可這夢境裡的身體好像不歸我管,隻一個勁兒的撒丫子跑。
小道中央不知怎的突然橫出塊尖石,我一個踉跄,摔了個狗啃泥。
眼看怪物的利爪就要刺穿我的後背,林間這時忽然鑽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