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塵孤身來到朔北,又決意入鬼目城,本就是為了他祖父謝銘的事。眼下做出這決定,也在沈寒衣意料之中。
可喬媖活了千年,實力莫測,便是她與其對上,也隻能打個平手。而謝微塵親口說過,他并未通過玄師試煉。無論他所言是真是假,這場比試他都必輸無疑。
沈寒衣思量一番,提醒道:
“點到為止。”旁的她不管,隻要留謝微塵一命,讓他能活着離開朔北,自己便是履行了昔日諾言。
“你帶着個人族,左右是拖累,我替你解決還不好?”
說罷,蛇妖又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語:
“隻探探這小子的虛實罷了,放心。”
聞言,沈寒衣才退到一旁靜觀。
堂内,二人站定。蛇妖不等謝微塵做好準備,她面上還挂着笑,手上卻已經開始動作。她既不拿利器,也不結印。隻是随手一揮,便有道屏障豎起,隔開他們。
“打殺小輩,實在有失風度,今日換種比鬥法子。你若能擊潰這道屏障,我便算你赢。”
謝微塵絲毫不感意外,笑道:“好。”
屏障兩邊,一人一妖,實力懸殊,但神情姿态倒是如出一轍。
謝微塵負手,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在屏障前來回走動,似是在尋找突破口。蛇妖懶得看他,自顧自地把玩起手裡的團扇。
謝微塵端詳一陣後,眉梢微挑,面上不見半點焦急。他倏地擡手結印,聚起靈力朝着斜前方擊出。
刹那間,銀光迸現,發出一道短促的轟鳴。肉眼可見的,屏障從被擊點處龜裂,蔓延出無數細密的裂痕。轉瞬之間,便散成一塊塊鋒利的碎片,懸浮在半空再沒動靜。
對面的蛇妖像是被驚動,終于擡頭看來,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這一笑,沈寒衣便知事情不簡單。果不其然,下一刻碎片便似被吸引般,全都朝着謝微塵的位置沖去。碎片邊緣淩厲,泛着冷光,如破空之刃飛速壓來。
謝微塵後撤數步,憑着身法躲過第一波碎片,緊接着身形一閃藏到柱子後面。
蛇妖見還沒逼他使出靈力,指尖輕動,射出一縷微光沖向地面,化為幾顆圓滑的珠子。
而謝微塵正尋時機,準備移到别處躲藏。剛邁出步子,卻覺腳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麼。他心上一動,作勢摔倒,徹底暴露在危險之中,避無可避。
蛇妖并未收手,反而靜靜立着,眼底一片冰涼。
千鈞一發之際,沈寒衣從邊上斜沖過來,寬袖随劍風而動,長劍出鞘,将碎片震散化為點點流光。見她插手,蛇妖霍然起身,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你!”
“點到為止。”她再度提醒。
方才蛇妖所設,并非防禦屏障,而是名副其實的殺陣。一旦有人擊中,屏障就會裂為碎片。這靈力碎片中溢滿妖氣,若是浸入人體,必難活命。
“罷了,我也是自讨沒趣。”蛇妖擺了擺手,說:“謝銘留的那把鑰匙也不是值錢玩意兒,他要便拿回去吧。”
她說着,從袖中拿出一張紙:“老地方。”
沈寒衣接過,單手展開一看,果然是昨日老白頭翁的那張圖紙。
“那小子交給我,你快去快回。你我之間也有筆舊賬得算算呢。”
沈寒衣不動,輕聲道:“那些舊事······”
“我不提。”
這幾息,蛇妖已繞開她,站到捂着右臂的謝微塵身邊。
“你安心去便是。”
沈寒衣的餘光瞥過謝微塵,知他無事,當即離去。
她走得幹脆,絲毫不拖泥帶水,蛇妖不禁感歎:“真是老樣子。”
“人都沒影了,還瞧什麼?”蛇妖将手伸到謝微塵眼前掃了下,說:“随我去取鑰匙。”
“嗯。”他低聲應道。
“看着也不孱弱,竟是這樣不禁打,玄師的實力果真大不如前······”
沈寒衣已然走出很遠,聽不見她的絮叨。
茶樓白日不開門,她所說的老地方,定然是昨日見面的醉生酒鋪了。離雀甯願付報酬請喬媖拉線,也不肯另約地點。當真足夠謹慎,不肯暴露一絲痕迹。
為方便見面,酒鋪的門并未鎖。沈寒衣剛推門進去,迎面便對上殺意逼人的劍尖。
她視若無睹,挺直腰身往裡走,直到舉劍的人無處可退,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