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衣知道他還是想套謝钰的話。謝钰是個重要的,定然要把他知道的東西盡數榨幹。
一顆無思丸耗不了多少時間和靈力,不出四刻便成了。
謝微塵接過剛出爐的藥丸,道謝後便打開地窖的門,拎着妖獸下去。
沈寒衣知道他能招架這妖獸,便也不急。回過頭去照看床上的女子,她眉眼有些放松,許是要蘇醒了。
沈寒衣見了,更是走不開,全心等着她醒來。
暗室内,謝微塵解開鎖妖鍊,自己站在了結界中。
嗜骨獸先是朝着這捆綁自己的狂妄人族嘶吼,随即撞擊結界,在發現結界沒有絲毫破裂後,終于意識到這不是陰山中,任它欺壓的小妖獸。
它雖怒,卻不能如何。于是便徘徊一陣,掉頭看身後的人。
濃烈的血腥氣,惹得嗜骨獸殺意大開,聞到血就狂暴是嗜骨獸的天性。
它是謝微塵刻意捉來的,并不是随随便便拉一頭嗜血的兇獸回來。謝钰的所作所為,天理難容。
僅用一頭嗜骨獸送他下去,已經是便宜他了。
謝钰早已笑不動了,他雙目緊閉,似乎在養精神。
但嗜骨獸猩紅的眼睛已經發亮,按捺不住分毫,直接撲了上去,咬在他的右腿。
咬住了還不松口,鋒利的獠牙嵌在血肉裡,細細地磨。
謝钰再能忍,也經不住這樣的折磨。從喉嚨裡溢出叫喊。
妖獸興奮至極,再一個用力,咬穿了他的骨頭。
“謝钰,當年的大言山之亂,有你的手筆?”
謝钰笑不出來,身上冒着冷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嗜骨獸撕咬他的雙腿,謝钰說不出話。血流了一地,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在模糊前,看見謝微塵走過來,捆住了正啃得高興的妖獸。
謝微塵見時機成熟,直接掰着謝钰的下巴,将藥丸強行塞入謝钰口中。
謝钰迷迷糊糊間,将藥吞了下去。
謝微塵這才松手,慢慢等着藥效起來。過程有些長,他許是無聊,又去逗弄邊上怒氣沖沖的嗜骨獸。
不知過了多久,謝钰垂下去的頭,緩緩擡了起來。眼中沒有半分光彩,沒有情緒,沒有怨恨,隻有麻木。
無思丸起效了。
謝微塵慢慢靠近,先開口問道:“指使你截殺鬼目城來人的,是什麼人?是否身在大言山?”
謝钰眼前是一片水霧,他什麼都看不見。
“大人在、在大言山。”
随後,他的點重重點了幾下。
謝微塵又問道:“是人是鬼還是妖?”
這一次,他卻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反應。
謝微塵看着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反常。
在意識模糊之際,服用無思丸會讓他深陷虛幻之中,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誰。
謝微塵皺眉,難道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保持最後一絲理智,不肯将人說出來嗎?還是說,連他也不知道。
謝微塵道:“謝钰,在大言山中,你做了哪些手筆?”
然而,無論他再問什麼,謝钰都是那副丢了三魂六魄的樣子。
連無思丹都沒有用,謝微塵也不知什麼才能撬開他的嘴。
什麼都不肯說,還有什麼用?白白浪費沈姑娘的靈力,煉這無思丹。
待藥效過去,謝钰開始清醒。謝微塵也不想留在這與他逞口舌之快,他解開鎖妖鍊放出妖獸後就離開,順道還封死了鐵門。
極其惡的兇獸和極惡的人,正巧湊成一對。
嘶吼聲伴着人的慘叫,從暗室傳出。謝微塵卻不想駐足,更不為惡人的死而暢快。他走得越來越快,片刻停頓都沒有。
外面,沈寒衣扶着剛醒來的人。女子似乎已經熟悉她的氣味,沒有再掙紮着要去辨認沈寒衣的銀鈴。
她握住沈寒衣的手腕,但已經沒有力氣再在沈寒衣掌心寫字。其實,即便寫了,沈寒衣也未必識得。
沈寒衣想出個法子,将自己的手放在女子冰涼靜止的脈搏處,随後将一枚丹藥放在她手中。
女子握住藥丸,沈寒衣又另拿一顆湊到她鼻下。
藥香濃郁,女子想必聞到了。但好似沒聞出這是什麼,茫然地頓了下,随後才反應過來。
她輕輕地搖頭。
沈寒衣看明白了,手指緊了緊,抿唇沉默片刻才将藥丸收回。
女子卻像怕她還會出手救自己,按住沈寒衣的手腕。
她的手搭在上面,輕得像沒有重量。
沈寒衣不知怎麼地,好像有點難過。有口氣在心間竄來竄去,像是能叫心髒移位,落不到實處。
慌,莫名地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