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潮閣我雖不是第一次來,但還是第一次乘船出行,上千人的陣仗,倒是令我自己不恥起來,本就是去做些隐秘事,如今這副田地何人不知我九宮坊要登仙島濟州,臨觀潮閣。那些江湖上的碎嘴估計早就在傳言,我九宮坊率千人攻打觀潮閣了。隻有我知道攻打觀潮閣這簡直是癡人說夢,有那小祖宗坐鎮我倒是不知道這觀潮閣為何隐世避難呢?
伫立船頭望不見盡頭的海,披着與長天共色的皮囊隻會讓人感到害怕敬畏。
伫立谷底望不見盡頭的山,身穿與落陽共色的外袍難免讓人心生膽怯後悔。
海雖無盡頭,時漲時落,自有礁石立于不敗之地,觀潮閣便伫立于不敗之處。江湖上的碎嘴們皆言觀潮閣一日看盡天下浪潮,一生看遍天下奇事。
信女夏鸢隻希望今日便能看盡一生命運。
“阿姐,我瞧見那觀潮閣了,就在前方那礁石之上。”秋鶴今日一襲淡藍色長袍,墨綠色的煙籠紗伴着海風搖曳,頭上點滴銀飾倒是顯得有些累贅了,不過這小模樣倒是愈發精緻,比一般女兒家保養的還要精細些,這脖頸處的肌膚吹彈可破,身上惹人憐愛的勁還是不及溯源一分。
我們很順利地就登島了,不知道的以為觀潮閣早就歸屬我們九宮坊了。秋鶴還是沖在前面,五年不見,這些老道士愈發老當益壯了,個個一副讨好的樣子,卑躬屈膝地等着。
“我等恭迎九宮坊登島,不知坊主有何事啊?怎不修書一封,我等也好做安排。”秋鶴還未說話他自己倒是沒皮沒臉的巴結上了。觀潮閣的掌門楊閏之是我在江湖上見過的少有的沒有骨氣的人,估計也以為我是舉家來攻打他的,吓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們觀潮閣不是隻會算命嗎,至于我修書一封嗎?浪費筆墨,難不成你們最近也練了什麼劍陣需要破一破?”秋鶴沒有理會地上規矩行禮候着人,徑直向前走,我也隻是伴于左側跟着他的步伐。
“我們觀潮閣隻會算命,絕不出島,絕不動武。”楊閏之這就開始立誓做擔保了,當真是個沒骨氣的。
“走吧,那就請閣主為我算上一卦。”明明初次登島他倒是一股腦往前走,無非就是想要樹立自己的威風,到了分岔路口就原形畢露了。難道這就是早熟的表現?
“坊主,這邊請。”七旬老頭楊閏之彎腰恭敬都快低到塵埃裡,秋鶴才不緊不慢邁開了幾步。這不就是栩栩如生的狗腿子獻殷勤當真勤快。
幾年沒來,這觀潮閣怎麼建的愈發歪了,和他們閣主一樣心思不正。一人一卦,秋鶴這小子竟還搶在我前頭,我靠在外牆,隻聽見在木牌碰撞之間,命運早就注定好。
“救命,救命,殺閣主了,虐待老人。”屋内傳來老頭的叫聲夾雜着刀劍碰撞之聲,楊閏之當真隻會算命,連秋鶴都打不過。秋鶴的心氣多高我是全然隻知曉的,算出什麼結果都是不如他的意,受苦的還是隻有七旬老頭。
“撒撒氣就夠了,我還有正經事。”我原想先将秋鶴攆走,他像是避瘟神般自己大步一邁,閉門走了。
“姑娘,幾年前沒算上的卦,今日終究是有結果了。”這個狗腿子對人真是兩副面孔,但我堂堂江湖第一荊轲萬年青不比那九宮坊坊主可怕嗎?現在倒是跟我嬉皮笑臉起來,我勉強抱着善意接下他的嬉皮笑臉。
“今時不同往日,心中所求之事早就變了。快些開始吧,還要去見老朋友呢。”我對老頭的包容度很有限。
我盤腿坐在蒲草上,緊閉雙眼,放空思緒,體内再無一絲内力波動,隻有海浪聲在無盡的黑暗裡愈發猖狂。
我遇觀潮悟。曾得觀潮趣。 煉就觀潮絕盡陰,陰就觀潮著。 性命觀潮聚。 三曜觀潮鋪。 不到觀潮不做仙,仙自觀潮做。
噼裡啪啦念了一大堆不知有何用。
“阿鶴,我要的人呢,今日的人呢?”夢中我沒有戴着金絲銀皮面具,不過滿頭白發還是盡數将我的面容遮去。我像個無能之輩在秋鶴懷裡怒吼,嘴裡卻叫嚣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