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準備婚禮,其實能做的事情不多。
從那天以後,桜就時常拉着徐夢一起,仿佛一夜之間就成了好閨蜜好姐妹。
徐夢心裡還記挂着那個藏在黑暗房間的女人,她幾次有心去問,又不知如何開口,所以總是有些心不在焉。
桜依然坐在她的梳妝台前,低頭瞧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已經是待嫁女,所以擁有了特權,可以不需要再接客了。
夜晚的遊郭熱鬧非凡,紅豔豔的燈籠為各色男人指引道路,遊女屋的栅欄也順勢打開,不同妝容的遊女端坐于栅欄内,大膽點的就伸出手主動攬客,内斂些的就用眼神注視栅欄外來來往往的男人,希望有人能主動為她們停下腳步——
不然她們就要在這透風的栅欄裡坐上一整晚。
遊女屋之間相隔很近,從二樓的窗戶,能夠輕易地看到對面屋子栅欄裡遊女的每個表情,徐夢打破了沉默:“你如今不必向她們那樣了,為什麼不開心?”
桜收回視線,大眼睛看向徐夢,伸出手摸了摸臉頰:“我看起來,很不開心嗎?”
她随即露出一個笑容,徐夢湊近了一點,又回過頭看向跪坐于角落的娜美,一針見血指出:“你和她一樣,都不開心,但是她是因為思念丈夫,那你呢?你思念你的未婚夫嗎?”
桜的笑容淡了,她的視線又朝向對面遊女屋的栅欄,喃喃道:“得知我能夠離開這裡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的,你知道嗎?我被賣到這裡,已經有六年十個月了,時間不長也不短……”
徐夢心裡計算了一下,那差不多九、十歲就被賣了,她忍不住又仔細打量桜,想象她九歲的時候的樣子。
但是她隻能聯想到大學城旁邊的市區,放學背着大書包蹦蹦跳跳聚集在零食攤前的的男孩女孩們。
想到這,徐夢忍不住歎了口氣,十分想念自己的單人宿舍,雖然嚴厲但是負責的導師,軟綿綿的大床,面積不大随時都能洗熱水澡的浴室,又大歎了一口氣。
桜笑了笑:“你是在為了我歎氣嗎?不必如此……”
徐夢有點慚愧,收起放飛的思維,專心聽起桜的話,她像是陷入久遠的回憶:“我以為被賣到這種地方,會立刻被逼迫做那種事情,你知道嗎?有些男人會專門來找雛妓,遊女屋會把她的的初夜公開拍賣,往往會拍到很高的價格………”
徐夢猝不及防被惡心到了,她把自己記憶中那些小男生小女生代入進想象中的拍賣會上,在腦海裡給他們濃妝豔抹,想象他們要用什麼樣的注視着台下那些眼神興奮的男人,看着他們争先恐後地喊出價格。
徐夢莫名打了個寒戰。
“那個時候這間屋子有個很漂亮的花魁,直到今天我還記得,初次見面時她朝我慢慢走過來的樣子,她對媽媽說,不要這樣做,把這個孩子交給我吧,她很有天分,會成為花魁的……”
桜不知想起了什麼,笑了笑:“然後,四年過去了,我取代她成為了花魁,我的童貞也得以保留到那個時候……”
徐夢心裡五味雜陳,隻替她感到難過,又覺得這樣的難過太表面了,讓人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時,窗外一陣清風吹過來,撥動着窗前的風鈴,桜用手輕輕碰了碰那隻小巧的風鈴。
那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小鳥風鈴,造型别緻,聲音清脆,桜的手順着小鳥的翅膀撫摸許久,又将視線對向徐夢。
她示意徐夢看向對面:“這間遊女屋有窗戶的屋子不多,我當上花魁之後,就搬到了這間屋子,在這裡,我可以每天都看到對面那間遊女屋,就是那家門口挂着早紀燈籠的屋子……”
說着,桜伸手指了指對面,繼續道:“你可能不信,我算是這個吉原遊郭裡,最了解她們的人,比那些夜夜和她們深入了解的男人更加了解也說不定呢?”
徐夢和娜美都點了點頭,對此深以為然,娜美忍不住出聲:“那些遊女有什麼好看的?您一有空就盯着她們看,我有一次還看到對面栅欄裡的遊女惡狠狠地瞪您呢……”
桜掩嘴輕笑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這是她今天露出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